說罷,她便將長劍丟到了西門無思的身前。
長劍落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在此時的大堂之中,格外刺耳。
西門無思看向了長劍,及胸的白須微微顫動。
見他沒有動,喬隱之還繼續催促道:“怎麼?你既然不能解釋,難道連以死謝罪的勇氣都沒有麼?”
西門無思聞言,悲愴地看了眼喬隱之,緩緩道:“喬大人說得對。那次老夫確實過於自信了,害死了不少人命,連你都沒有幸免。”
“老夫...老夫無罪,但是老夫有愧啊......”
西門無思的聲音越來越低,突然之間,他猛然踏步上前,用腳尖挑起了長劍,也不用手去接,待劍飛到半空之時,便探脖過去!
“老夫唯有一死爾!”
“西門!”
歐陽守道和餘秋風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可西門無思的脖頸已然和長劍相交。
“嘶啦!”
白色長須,絲絲斷裂,與長劍一同緩緩落下。
西門無思的身體眼看就要軟了下去。
“西門!”
歐陽守道和餘秋風一左一右出現在了西門無思的身邊。
兩人剛要悲愴痛呼,突然“嗯?”了聲,生生咽了回去。
西門無思除了斷了點胡子,脖子上卻沒有一點點的傷痕。
關忘文翻了個白眼道:“唉唉唉,我在這呢,他想死哪那麼容易?”
這時,兩人才看到西門無思的脖頸上閃過了一道氣印的印記。
餘秋風衝關忘文豎起大拇指道:“乾得漂亮。”
關忘文無視餘秋風,轉而對喬隱之道:“好了,人家自殺也殺了,死不了也不怪他,除非他能破壞我給他加的氣印,不然的話,除非老死,否則,你肯定是殺不了他了的。”
喬隱之盯著關忘文道:“你知道殺一個人,有時候是不需要刀劍的......你彆忘了,我九門巡妖司是做什麼的。”
關忘文終於按不住火氣,衝喬隱之怒道:“你有完沒完?差不多就得了,非得把一個老頭子往死路上逼?”
喬隱之也毫不退讓:“沒完,他要麼死,要麼說,否則我九門巡妖司自今日起就和國子監決裂!”
關忘文不由一陣頭疼。
現在都什麼形勢了,你們還要搞內訌?
能不能成熟一點?
老娘們發起瘋來,真的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可是喬隱之的威脅,關忘文也不能真的當做沒有。
雖然他自信有他在,哪怕九門巡妖司竭儘全力,也不可能傷得了西門無思一根毛。
可這還是麻煩麼?
不僅如此,雖然國子監如今名存實亡,可作為儒家兩千年來的精神圖騰,這要是和九門巡妖司這可陰影中的巨人鬨翻了,受損的還是人族的利益。
關忘文雖然不喜歡摻和政治上的事,可耗費心神和他們搞這麼些個玩意,是一萬個不願意。
有這時間,釣魚,打牌不香麼?
對了,現在小白有兩個,逗兩個小白互相爭寵也比和防賊惦記來得好玩。
既然喬隱之這邊徹底進入了死胡同,關忘文隻好蹲到了西門無思身前:“唉,我問你,你怎麼樣才肯把事情全部挑明?”
西門無思沒有死成,可雙目之中全部都是一片死氣,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連關忘文的問話都沒有搭理。
顯然剛才自戕的那一劍,已經將他的心氣消耗了大半。
關忘文隻好推了他一把,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這時,西門無思如夢方醒,緩緩轉過頭來,無力卻堅定道:“事關國子監隱秘,不可說,不能說,也不敢說。”
“你......”
關忘文快被這兩塊糞坑中的石頭給氣死了,可為了今後的幸福生活,他隻能好言相勸道:“西門先生,若是國子監和九門巡妖司決裂,這後果......你我可都承擔不起。”
西門無思臉上無比掙紮,良久才輕吐一口氣道:“若真是決裂了,老夫便是千古罪人了。”
你明白最好,趕緊的,彆廢話。
“那你看......”
西門無思抓住了關忘文的手。
關忘文感到入手處一片冰涼,像是一具屍體握著他的手一般,心中也難免微微一動。
西門無思喘了口氣道:“有一個法子。”
“快說。”關忘文抓緊了他的手。
西門無思道:“老夫隻要卸下了大祭酒之職,交於下一任大祭酒手中,那...下一任大祭酒便可自行決定說與不說。”
關忘文額了聲,撓頭道:“你該不會還想著讓我做下一任大祭酒吧?”
西門無思輕輕點了點頭:“老夫心意從未變過。”
關忘文趕緊抽出了手道:“不行不行,打死我都不做這個大祭酒。”
西門無思見狀,也隻能轉回頭看向天花板,隨後閉上眼睛道;“那老夫也隻能...做那千古罪人了。”
餘秋風忍不住道:“臭小子,現在國子監又沒有什麼瑣事,大祭酒也就是個名頭,你擔了就擔了,推辭作甚?”
“老頭子,你說得好聽,你乾嘛自己不去做?”關忘文反問道。
餘秋風攤手:“老子倒是想啊,可老子修為不夠啊,沒資格。”
“那歐陽先生呢?”關忘文指著歐陽守道問道。
歐陽守道趕緊道:“離天有規矩,嶽麓書院的山長不得接任大祭酒一職,這在夫子書陣那都通過不了。”
“臥槽,還有這規矩?”
關忘文表示自己根本沒有聽過還有這麼一回事。
可歐陽守道和餘秋風卻很嚴肅地同時點頭。
關忘文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嶽麓書院是夫子另外一個神魂所創建,走得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儒道,確實不適合做大祭酒一職。
現在看來,好像真的隻有他能接任大祭酒一職了?
四人同時看向了關忘文,似乎在等他做決定。
關忘文咬著嘴唇,想了又想,最後咬牙道:“行,那這個大祭酒我就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