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帶著兩個侍從進來,小梨和魏長沐不再吵嘴,看著先跪拜行禮的三人,然後小梨開口叫起。
那老板自報家門,道:“在下奇官中郎將蔡和,現掌管在北朝蟄伏的所有細作,對外身份是晚瀟館的老板如榮,公主日後便可如此稱呼。”
“那好,如老板,我皇兄之前跟我說,當初買下晚瀟館之時曾發現兩具女屍,還請將詳情一一道來,還有我們的人在琴棋書畫搜集到的消息也請儘數告知。”
“是,當初發現的兩具女屍皆是晚瀟館的官妓,一個叫鳳飛,一個叫鳳翔。她們在前一晚侍奉過的兩位大人雖官職不大,但是他們的親屬卻是朝廷要員,一個是現戶部尚書尹承恩的舅舅於厷,一個是現禮部尚書朱昱項的弟弟朱昱衡。兩個人為了爭搶官妓發生了衝突,官妓上前阻攔卻被失手打死,兩位尚書為了掩藏家人所犯下的罪行便聯手將此事壓了下去。我身邊的這位侍從小君就是鳳翔姑娘的幼弟,一直在等待能為他姐姐伸冤的人,如今也是一名優秀的細作了。”
言罷,隻見小君撲倒在地,哭訴道:“小人當晚一直守在門邊,聽到裡麵爭吵想要進去勸阻,卻沒承想門被反鎖,我隻能去找媽媽開門,誰知回來打開門就看到我姐姐和鳳飛姐姐倒在地上,兩人俱是頭破血流,而那兩個罪魁禍首就站在當地。他們給了媽媽很多封口費,第二天還帶了家仆來將姐姐埋在後院。我當時偷偷拿了砸倒我姐姐的凶器獸紋銅方酒鼎要去報官,卻被媽媽攔住了,他說這兩位都是朝堂中有人的主兒,就算我去了也討不到公道的,說不定還會被抓起來,讓我慢慢等待時機。這一等就是六年,直到如老板買下了晚瀟館,重查了此事,小人的人生才終於有了些意義。”
小梨將小君扶起,安慰道:“你放心,我們定會想法子幫你討回公道的,你之前說的那個凶器可還在?”
“就在這裡。”小君指著擺櫃裡一個不起眼的銅鼎說:“這個房間就是當初事發的地方。”
“可是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們該怎麼證明它就是致死的凶器呢?”
如榮說:“公主請細看,這上麵還有殘存的血跡,鼎腳處的形狀也與屍體頭骨碎裂的凹槽吻合。”
“那即便如此,要是於厷和朱昱衡兩個人抵死不承認人是他們失手殺死的,我們也沒辦法啊?”
“我們還在鳳飛姑娘的嘴裡發現一小節人的小指骨,想必是她在臨死掙紮之時咬下的,幾位貴人可以去查一查於厷和朱昱衡二人是否有小指缺失的隱疾,若能對上自然是最好。”
魏長沐點點頭道:“就算我們現在有了物證卻沒有人證。”
“小君不就是?”小梨說。
“小君不能算,她是受害人的家人。”玄火補充。
“那可怎麼辦?”小梨問。
“彆急,還請如老板將這些物證保存完整,剩下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謝謝幾位貴人。”小君又重重磕了一個頭。
“這沒什麼的。”小梨說,“還有,如老板,我看那些細作們,平日要抽空查找消息,晚上還要陪客,且大部分都不過是二十左右的小姑娘,實在太過辛苦,若是日常她們有什麼需要還請你儘量滿足。”
如榮躬身道:“這個自然,她們有公主這樣體恤下屬的主子真是有福氣。不過也請公主放心,這些人大多是將門之後或者是像小君這樣有仇要報的人,有的是要完成長輩為國儘忠的遺願,有的是要為家人討回公道,都是心念堅定之人,不會有二心。”
“嗯,這個我不擔心,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剛才宛辰跟我說宛日姑娘已經不在了?”
“哦,宛日因為一次任務,犧牲了。”
“啊,那可有好好安葬?”
“這些因公枉死的細作們都不願意埋在異國他鄉,所以我們把她們的屍身火化以後,放在西五樓的英靈間裡,每隔一段時間就去上香,若是有人回到南國,也會將這些骨灰罐帶回她們的家鄉安葬。”
“那我也去看看。”小梨說。
“是。”
如榮領著小梨穿過兩個回廊,到了西五樓頂層的一個房間裡。英靈間並不陰沉,裡麵放著一尊雕刻精美的佛像,四周的牆壁上掛著通往極樂的壁畫和佛經。空間雖大,卻也已密密麻麻的放了幾十個白色瓷瓶,每個瓷瓶前麵都有一個靈位和一個香盒,裡麵點著一盞酥油燈,酥油燃燒發出的香味仿佛引著這些偉大的幕後英雄去了一個很美好的地方。小梨耐心的為她們每個人的油燈裡填滿酥油,她在這眾多的人群中也看到了宛日的那個,小梨雖然沒有見過她,卻衷心的希望她的姐妹們再也不要有人離開了。她也明白,這不過是一個不真實的美麗的幻想,但是她知道所有的細作都是這麼想的,他們想平平安安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