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特爾點點頭,跟隨信使而去。
大祭司今天格外隆重,穿滿全套裝備。紅寶石神冠,太陽披風,金銀日月袍,金羽護腕,狼羽鞋。手中多了一件神器:太陽神壁畫中的垂羽神杖,杖頭向下彎曲,儘頭是一顆金質的蛇頭。他步伐緩慢堅定,穿過“斷發武士”們分開的走道,來到奪目駭人的“骷髏武士”麵前。
修洛特看到這一幕莫名熟悉,想起以前熱衷的某些遊戲。他轉頭四顧,卻看到無論祭司,貴族,還是武士,所有人都屏息垂目,不敢打擾,也不敢直視這神聖一幕。
“骷髏武士”蒂索克從肩輿上站起,居高臨下,身形格外高大,也飄展開身後的同款太陽披風。然後拿起腰間的太陽神權杖,和大祭司手中的神杖相觸,代表著神的交流。兩個太陽舉行完一套無聲而繁複的禮儀,如同一出啞劇,然後才在所有人敬畏的眼中恢複人間的交流。
“城邦時代的神權政治,有點像上古時代的法老。依托神話的統治,一旦神話被打破,人心便會無所適從。”修洛特思考著。
國王和大祭司的人間交流倒是短暫。很快,就見修特爾招手示意,然後修索克上前,低頭單膝跪地,讓國王抓起自己的頭發。修洛特在壁畫上看過這一幕,猜測這應該是一種發誓獻出生命的意思。隨後少年偷看國王一眼,骨盔的縫隙間,紋麵交錯,看不清具體的麵容,隻是感覺在四五十歲左右。
輪到修洛特的時候比較簡單,國王隻是看了一眼少年,便微微點頭,揮手賜下一柄精致的黑曜石匕首,柄上鑲嵌有華麗的綠鬆石。正好,少年以前的那把匕首在捕俘中送人了。
見完親戚,國王又依次召見了一些大貴族和祭司,做了些程序性的禮儀。隨後大祭司邀請國王進入古城,一同享受晚宴。
晚宴是修洛特從小到大最豐盛的一餐。首先是厚重陶器裡的玉米、南瓜、菜豆,代表諸神賜予人間最重要的三種主食。不過這有點像是一種禮儀,在這種場合大家都不會去吃。
然後是一碗血紅色的可可飲料,裡麵加入了辣椒、蜂蜜、多香果,然後調成鮮血的顏色。這是戰士和貴族的飲料,大家必須用嚴肅而莊重的表情喝下。修洛特喝完之後臉完全變了顏色,又苦又辣又甜又可可的味道。
接下來的食物就正常很多,煮番茄,煮火雞,煮鹿肉,煮仙人掌,煮番木瓜,煮牛油果,還有加了昆蟲或者辣椒的龍舌蘭酒,可以根據喜好自由選擇。
修洛特吃了一點就停下,大家也都是這樣。手中的餐具是一把黑曜石小匕,中間磨出淺淺的凹痕,可以切肉也可以當勺子和叉子,隻是注意彆劃到嘴。這種正式場合,修洛特日常喜歡的木勺就不太能拿的上台麵。
酒喝過幾回,修特爾便揮揮手,示意殿下獻舞。
排在最前的自然是祭祀之舞。火盆點起煙葉和香料,神異的香氣飄散在大殿中,讓人心神恍惚,如同邁入神國。然後一群披羽戴冠,環帶飾品的祭司上前,或跳或演,唱起蒼老古樸的歌謠:
我的心是一朵花,
它在倏忽間綻放,
是黑夜裡的王者,
哦呀哦呀哦啊呀。
女神從遠方歸來,
我們的大地母親,
把萬物交給了我,
哦呀哦呀哦啊呀。
我是玉米之神,出生於天堂,
在鮮花盛開的地方。
那一天獨世的花朵,
揚塔拉,揚塔拉,啊呀呀啊。
我是玉米之神,出生在雨霧之地,
人類幼時的懷抱。
山脈之神的故鄉,
揚塔拉,揚塔拉,啊呀呀啊。
黎明到來,有燦爛的日出。
我用五彩的勺子,
從立花裡飲蜜,
揚塔拉,揚塔拉,啊呀呀啊。
在大地之上,
在繁華的集市中走來。
我,羽蛇神克察爾科亞特爾,
是世界的主宰,
揚塔拉,揚塔拉,啊呀呀啊。
祭司的歌聲悠遠渾厚,環佩叮當,一種滄桑的神韻隨風遠逝。國王蒂索克聽得完全入了迷,和著節拍,輕輕點著頭顱。一曲終了,良久才回過神來:“大祭司,這是什麼神歌?我以前從沒聽過。”
“大王,這是羽蛇神之歌。”修特爾微笑著點頭,“這些年,祭司們研究古城先民的壁畫,其中有很多神話和我們流傳的不同,這一首講述的就是羽蛇神曾為世界的主宰。”
蒂索克點點頭:“等會宴會結束,還請大祭司和我講講先民的神話。我們總是要回到神國的。”
接下來是貴族之歌。一些貴族少女外披華麗的披風,身穿熱情的單衣,搖動著寶石的手鏈,唱起享樂歡快的貴族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