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雲朵飄散,正午的陽光疏朗,山城的天空重歸寧靜。驚飛的歌雀又重新聚攏過來,在頭頂的世界上高歌鳴唱,猶如神國飄來的遠聲。
黑狼的王旗在群鳥間高揚,豎立在山城中心的部族廣場。山城的曆史頗為悠久,城中的建築依然保留著很多部落時代的風貌。部族廣場中心處是一個巨大的火塘,熊熊的篝火在風中變幻,燃出紅光、熾熱與青煙。廣場不遠處的東方,則是一處青石圍攏的厚重土台。土台上插著各種飛揚的布幔旗幟,而土台下,則埋藏著十幾代山城首領的骨灰與遺物。
此時此刻,數百部族領袖、貴族武士,就繞著火塘圍坐成一圈。修洛特帶著數十名親衛,坐在太陽升起的東方,背後就是奧托米人曆代先祖的墳墓。
太陽帶來新生,大地包容死亡。新生與死亡,就是中美洲文化中永恒存在的意象。在過往的數百年裡,奧托米人在廣場上議事、聚會、飲食、歌舞、舉行宗教儀式、甚至男女幽會。這一切都在祖先目光的注視下進行,正如今天的首領選舉。
部族首領們圍成一圈。他們用不同的目光,一同注視著最中心處,火塘前的兩位軍團長。
吉奧瓦頭戴插著羽毛的藤帽,身穿極為厚重的棉甲,外麵還罩著一件遮蔽的長袍。此刻,他手持鋒利的戰棍,腰間彆著昂貴的銅斧,正昂首看向麵前的對手。
“內爾帕,放棄吧,你沒有任何機會!你是部族中善戰的武士長,你的勇武應該用在廝殺的戰場上,而不是在這裡!”
“吉奧瓦,我雖然不懂城邦的治理,但我有一顆奧托米人的心!”
內爾帕同樣手持戰棍、全副武裝。他大約三十出頭,年紀較輕,身強體壯,是極為出色的武士。他的臉頰兩側,各有數道花紋般的傷痕,猶如展翅的蝴蝶。這種逐漸增加的紋麵,是武士戰績的象征,類似於十人斬、二十人斬的記錄。
“薩卡祭司說的對,你奧托米人的外表下,已經是一顆墨西加人的心了!”
內爾帕望向廣場東方黑狼的王旗,看著坐在先祖墳墓前的墨西加殿下,眼神中燃起怒火。
“吉奧瓦,為了奧托米人獨立的未來,我一定要阻止你和奧爾特祭司,在錯誤的道路上遠行!”
“內爾帕,你的心靈在山林中迷失,籠罩在迷霧之中,已經無法交流。那就按照部族的傳統,讓部落首領們來決定吧!”
吉奧瓦皺起眉,看著眼前被薩卡祭司洗腦的武士,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他望向場中圍坐的部落首領,最終的選舉就在眼前。
“讚美主神!”
修洛特站起身,走向廣場中心。他的身後,是緊緊跟隨的武士長和黑狼。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王者走到吉奧瓦身前,高舉起手中的神杖。
“在部落選舉前,我要告知各位首領,我帶著軍團和善意而來!”
王者的目光如鷹般銳利,掃過在場的眾人。首領們就紛紛俯首,表示敬意。
“我的善意隻給予我信賴的人!吉奧瓦是我歃血為盟的幼弟,他曾豁出性命,為我陷陣廝殺!終此一生,我將給予他庇護。他若是成為山城的領袖,我便會代表強盛的聯盟,庇護奧托米人的祖地!”
廣場中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薩卡麵色凝重,立刻從地上站起,對在場的首領們喊道。
“各位奧托米人的首領!請不要忘記曾經的戰爭與饑荒,忘記墨西加人對我們做過的一切!他們尊奉戰神,是殘忍而貪婪的猛獸。他們不斷尋找祭品,腹中的饑餓永遠無法平息!現在,他們把利爪又一次伸向山城祖地,伸向百萬奧托米人的脖頸!...”
聽到薩卡祭司的話,議論聲稍稍變大。一些首領麵露遲疑,大部分部族首領卻神情閃爍,不為所動。他們手中能夠掌握部族,控製成千上萬人的生命,就不會像底層武士一樣,輕易被仇恨的話語鼓動。
“我的孩子們!犬裔南下,奧托米人正在陷入危急!北方的帕姆斯邦大多淪陷,蠻子們在我們的故土上定居。戰事不斷,今天的春耕又會被耽誤許多,新的饑荒就在眼前!”
奧爾特老祭司神情莊重,站起身來,大聲急呼。
“奧托米人需要善戰的武士,也需要度過難關的糧食!在這存亡的時刻,祖神賜予我們庇護的光明!南方的湖中王國,是我們可靠的朋友。而修洛特殿下,就是奧托米人的太陽!...”
老祭司的話遠遠傳開,部族首領們瞬間安靜,隨後發出一片低呼。太陽這個稱謂並不會輕易使用,因為在天下各部的概念中,太陽至高無上,是統禦天地的主人。而稱呼一個人為太陽,就往往意味著臣服!
無序的喧嘩持續了好一會,才漸漸安靜。一位帕姆斯邦的大酋首先起身。他恭敬的向王者行了一禮,才代表北方的奧托米部族,迫切開口。
“尊敬的墨西加殿下,帕姆斯邦的梅斯帕向您行禮!叢林中的野獸遵從強者,北方的奧托米人需要您的庇佑!隻要您能派出軍團北上,我們就願意向您臣服,追隨您的旗幟而戰!”
修洛特點了點頭,淡然一笑。他再次環顧會場,然後垂下神杖,用尾端敲擊出一聲“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