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依!我定會不惜性命,行遍極北各部,為家主帶回珍貴的好物!”
看到村上季通的表態,武田信廣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他沉吟了會,又稍稍寬慰道。
“季通,此行重在貿易,有去也要有回。家中不會讓你劃著小船,九死一生。開春前,米屋會送來一艘兩百料的唐船,喚作遮洋船。此船能行海上,應當可抵風浪,通行北地波濤。”
“遮洋唐船?”
聞言,村上季通稍稍一怔。他聽說過這種船,應該是本州各國,能夠造出的最好的海船了。隻是他沒有想到,米屋竟然能弄到這種船,並且送給本家。要知道,單是這一艘船的造價,就足以抵得過,本家一兩年的收入了。
想到這,村上季通的肩頭,瞬間又沉重了許多。他抿了抿嘴,低著頭,輕聲請示。
“家主,這種船,我有所聽聞,帆槳很是複雜...我不會開...”
“無妨!這艘船上,米屋會配有專門的水手。館中的漁民們,上了船後,也要跟著學會。至於你的任務,還是尋找極北各部,與各部展開貿易!”
說到這裡,武田信廣沉吟了會,又補充道。
“季通,這一次,船上的糧食酒水,我會超出配給你。而交換的貨物,也是輕便價高的鐵器與米酒。這艘船的儲量有限,你優先交易珍惜的皮毛與藥材。至於駿馬,若是放不下,可以來年再去...”
武田信廣頓了頓,駿馬的事,不算急切。實在不行,他還可以把自己的女真大馬,交給森野清。
當然,從北地交換的貨物中,皮毛、藥材、甚至馬匹,都會被商人們壓價。而他最為看重的,其實是...
“這次北去,你一定要仔細留心!極北各部,不知道黃金的珍貴,價格極為低廉。若是他們手中有砂金,一定要儘數換來!而若是有金礦的消息,也務必打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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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廣神情肅然,仔細吩咐。其他的貨物,都要從商人們的手中,過上一道,得利雖然不少,但大頭都會被彆人拿走。而真正獲利百倍的,則是北方各部手中的金石!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大錢,可以直接花的那種!
“嗨依!我定會不惜性命,行遍極北各部,為家主收集砂金!”
村上季通再次伏地,大聲應諾。武田信廣滿意點頭,又叮囑了幾句,才讓對方退下。而在退下之前,他沉聲說道。
“季通,在臨行前,你可以去府庫,領二十貫的財物,給家裡也填些衣服和米糧。而你若是在北去的路上...你的孩子,我會讓光廣,收為義子,撫養長大。”
聽到這,村上季通頓了頓,抿著嘴,不發一言。他肅穆地跪倒在地上,給武田信廣,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便轉身而去。
武田信廣點了點頭,看著對方走遠,幽幽一歎。
“北地的武士,窮困而堅毅,忠誠而勇猛,必將在天下間留名!...”
月光如水,轉眼已是夜深。這一夜,老武士武田信廣枕著月光,怎麼也睡不著。他盤腿坐起,老眼朦朧,望著窗外深沉的山林雪海,感慨念道。
“與君俱老也,自問老何如。眼澀夜先臥,頭慵朝未梳...”
念了一半,他突然一頓,換了一首,卻是劉禹錫與白居易的對答。
“經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老武士武田信廣神情變幻,終其一生的堅毅與鬥誌,又一次浮上心頭。他喃喃低語,也許是說給自己,又像是說給彆人。
“天下大變在即,我蠣崎氏,必須抓住每一個機會!增長實力,多得財物,多養武士,多多增加領民,才是家中的根本!...而這一切,在蝦夷地,隻能靠與各夷人部落的交易,一步一步的壯大!”
“擴展家中的時機...我在時,尚能抓住。至於我的兒子,隻有守成的才乾...也許,我的希望,在孫兒一輩...”
說完,老武士武田信廣便再次臥榻,很快便睡著了。聽著他的鼾聲,一個瘦弱的少年蹲在門口,沉默了好一會,才躡手躡腳的離去。而當他走了之後,屋中的鼾聲,又漸漸停止,最後唯有一歎。
“哎,時機啊,壽數啊...佛祖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