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太陽神,高坐在天空的神座,普照著兩千米的墨西加高原。高原仲夏的田野間,已經直立著半人高的玉米苗,盤繞著小指粗細的菜豆莖杆,還伸展著地毯般的南瓜藤蔓。
在五百裡方圓的墨西加穀地,繁忙的春耕早已完成,田野的生機鬱鬱蔥蔥。而血色太陽的王旗,在聯盟南方的三邦席卷,足足巡視了兩個月,獻祭了數十名貴族祭品後…王旗這才在三邦貴族們,深深畏懼的五體跪拜下,踏上北返王都的歸途。
當神王阿維特,坐著六十人抬起的高高神輦,回到湖中都城的宮殿,第一時間便召見了新任的聯盟情報官,影匕切瓦米。而當他聽完了影匕的回稟後,臉上先是出乎意料的驚訝,隨即就是騰騰升起的怒火!
“去!把修洛特那個家夥,給我帶過來!現在,立刻!不論他在乾什麼!!…”
麵對盛怒的神王,一隊百人的斷發禁衛披甲持斧、匆匆而去。他們奔向湖邊的春之女神殿,又腳不停頓,帶著人匆匆返回。
很快,修洛特就披著散亂的祭袍,頭發亂糟糟的,以半睡半醒的姿態,出現在返回的禁衛中。他渾身上下,都沾染著腥味的麝香,衣服上還有著許多胭脂與狐血的紅色。他張開雙臂,被兩個強壯的斷發禁衛左右架起,幾乎腳不沾地的,走入神王的宮殿中。
而當他睜開迷離的睡眼,疑惑的觀望了會,這才發現自己既不在春之女神的神殿裡、也不在湖中親王府中,甚至還不在金字塔形的神王宮裡。
“嗝!…呃?…神王,他找我?…嗝!這裡?這是哪?…”
看到衣冠不整、渾身狼狽的死神殿下,想起剛剛春之女神殿中的奢靡見聞,兩名聯盟的斷發禁衛對望一眼,身體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狩獵之神啊!曾經威名赫赫、讓雲蛇神裔們顫抖畏懼的死神殿下,竟然會變成現在這種,發情放縱的浣熊模樣…”
射箭者特拉維托抿緊嘴唇,戴著遮麵的青銅盔,眼神複雜的,注視著肩膀上的修洛特殿下。
這個曾經勇冠樹蛇諸部的雲蛇獵手,此刻早已變化了發型,割破了麵頰,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相貌。他身上穿著墨西加人的銅甲,脖頸戴著主神的徽記,臉上瞪著犀利的眼睛,沉默樸素的,像個山林中走出的野人獵手。
而就在他的肩膀上,曾經聲威煊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死神殿下,卻竟然變成了一個,宿醉荒淫的年輕大貴族。那曾經強壯的武士身體上,到處是歡歌留下的痕跡,幾乎看不出任何威風凜凜的武士風貌。實際上,此刻殿下眼窩深陷、臉色發青的,簡直像是個晝夜顛倒、病中垂死的貓頭鷹。
“尊敬的死神狼父,修洛特殿下…這裡不是神王宮,而是國王宮!是神王曾經的議政宮殿,也是神王正在歇息的副宮……”
聽到修洛特的詢問,另一側的斷發禁衛沉默了片刻,才低聲提醒道。
“主神見證!神王陛下此刻很是憤怒,對您很是不滿…還請殿下稍稍整理,再去會見神王…”
“噢!這裡是國王宮啊!難怪沒那麼大,也沒那麼高嘛!…啊哈哈!國王宮好啊,適合舉行麋鹿的群舞…”
修洛特哈哈大笑,噴出幾口龍舌蘭酒的酒氣。接著,他迷糊的看了幾眼,沒認出提醒的禁衛身份,隻是大著舌頭嚷嚷道。
“啊哈哈!國王宮怎麼啦?我過去經常來啊!…我可是聯盟的死神狼父,太陽神子的父親!…”
“...走吧!…”
斷發禁衛綠鬆石特西惠特站在原地,無言片刻,心中歎了口氣。作為掌管一百禁衛的武士隊長,他向副隊長雲蛇獵手特拉維托偏偏頭,眼神示意了一下。兩人便繼續低著頭,繼續架著眼神迷離的修洛特,往國王宮的內殿裡走…不一會,一聲壓抑著怒火的斥責,就從內殿中響起!
“主神啊!啊該死!真是該死!…來人!把他袍子扒了!倒上兩桶水,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還沒醒?再加兩桶!…該死!你,過去,給我扇他幾下!…”
“嘩啦”的水聲,在國王宮中響起,衝刷著醉倒在大殿中、胡言亂語的修洛特。而聽到神王的喝令,斷發禁衛特拉維托也咬了咬牙,低著頭上前,緊張的出手,用力扇了修洛特幾下。
“啊?!…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出手打我?!…我可是太陽神子的父親,是聯盟的死神狼父!…該死!我要用黑曜石的匕首,把你親手獻祭在金字塔上!…呃!神王陛下!…”
修洛特睜大眼圈青黑的雙眼,狠狠的瞪著動手的斷發禁衛,就好像是一隻裝作凶狠、卻實際病懨無力的浣熊。他剛剛喝罵了兩句,就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神座上,麵如寒霜、怒容如冰山的神王阿維特。而他又看向左右,女蛇吉利姆、影匕切瓦米、巨熊斯坦利,還有好幾名神王的心腹大臣,全都默默地低下頭,排列在大殿的兩側,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啊!啊這?…尊敬的神王阿維特…啊!叔父?!嶽父?!…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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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見證!…所有人,包括禁衛!全部出去,都給我出去!…我要單獨和他說話!!…”
“是!神王陛下!…”
神王阿維特咬著牙,對左右的心腹大臣們喝令了兩句。眾人便立刻低頭離開,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而等到眾人離去後,阿維特就再也忍受不住,心中岩漿般的怒火。他霍然起身,大步的走到狼狽的修洛特麵前,突然抬起腳來,一腳把修洛特踹倒在地!
“啊!老師!…”
“不要叫我老師!修洛特!你太讓我失望了!!…飲酒縱欲、通宵達旦、連續十日不絕、弄得都城人儘皆知…長宿女神神廟,與數十女祭司群聚歡歌,甚至還拉著阿麗莎一起!…該死!該死!你給我跪下,跪下!!…”
阿維特滿麵怒容,眼神中就像是含著雷霆的風暴。這一刻,怒火淹沒了他的腦海,也淹沒了他身為神王的冰冷與深沉。這一刻,看到親手培養出的學生,自甘墮落到如此的地步,他心中長久的提防,終於徹底放下!而取而代之的,則是發自內心的惋惜、掌控與斥責!
“先祖見證!我不過才離開了王都兩個月,你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一副鬼樣子!…修洛特,你是王室的雄鷹,不是發情打滾的草兔,不是歡歌到死的螳螂!…我不就是剝奪了你的繼承人身份嗎?伱就要如此的自暴自棄?!…可我死了以後,這聯盟的天下,最後還不是要,交到你的兒子手中!…”
“修洛特!在王室中,你是小修華崇拜的父親,是阿麗莎摯愛的丈夫,也是我親手培養的孩子!你就這樣,給他們當做神性的表率?!…而在整個聯盟,你是湖中的親王,是神啟的殿下!你又如何能讓自己,丟失那一份神性的威嚴!…難道,你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麵,讓小修華、阿麗莎與我,讓整個墨西加王室,都成為聯盟各邦的大貴族們,閒談議論的笑柄嗎?!”
“啊!老師!我…我錯了!…”
“跪下!你給我跪下!!”
血色太陽的風暴,在國王宮的大殿中霍然爆發。王宮周圍數百米內,都是一片噤若寒蟬的死寂。而神王阿維特站在風暴的最中心,一把抽出黃寶石的傳承神杖。他看著羞愧掩麵、跪倒在地的修洛特,再看著那袒露無疑、滿是吻痕的前胸與後背,洶湧的怒火再一次上頭,化作揮擊而下的杖責!
“初代先君,阿卡馬皮奇特利在上!不朽太陽,長者特拉卡埃勒爾在上!神國晨星,大祭司修特爾在上!…”
“主神見證!先祖見證!我要替王室的先祖們,親手教導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