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到1001年書架之前,那位不知何時站在那邊的後來者也轉頭看了過來。
這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他那風塵仆仆、不修邊幅的樣子,讓我馬上想到今早被擋在城外關卡前的人。
沒錯,就是那個自稱記者,卻又丟了相關證件的男子。
想不到他還是進了城,不知用了什麼辦法?
這時,他雙手也捧著一本翻開大半的厚檔案集,朝著我微笑後,便低頭專注於手中資料。
呃,他手裡那本檔案集……好像是我剛才放回去的1001年1月份總督府行政條令彙編。書架上原來擺著那彙編集的地方多了一個空位,應該是被他拿走了。
本來我還想繼續閱讀的……
話說回來,這位記者看起來倒是沒有丟失進館證件呢。
於是,我隻好先從書架裡抽出1001年1月份的書信彙編,走到窗台前的書桌邊,翻開幾頁繼續讀下去。
有一封1001年1月2日的信件,又是當時的總督寫給帝國某位宮廷侍臣的信件。
這通信頻率好像有點高……
信中提高的內容,與當時帝國的能晶研究內容相關。
“……尊敬的大人,向您報告令人鼓舞的魔石項目重大發現。如今已可證實,那些神奇的黑白魔石確實含有澎湃的能量,甚至還能造出不可思議的特異之物……我無法形容那種景象,但假如諸位大人能親臨基地視察,相信會更為震驚。聖神在上,請憐憫我們……但若要迅速贏得這場戰場,或許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特異之物……?”我皺起眉頭,輕輕念出了聲。
這不知代表何意的詞語,讓我感覺很不好。
可是,黑白能晶的結合,還需要各類化學組劑才能穩定輸出能量,相信那時候不可能研製出那些複雜的物質。除了這些,還可用“石頭”般的能晶憑空造出什麼“特異之物”……?
而且還有助於迅速贏得戰爭……?
但是,能晶研發和開發要上規模,形成體係化產業,發展工業經濟,充實國力,增強戰爭潛力,無論如何都與“迅速”靠不上邊。
所以,到底是什麼東西,又得須付出什麼代價,甚至讓當時冷血的帝國統治者需要祈求真神的“憐憫”?
快速翻過前後幾頁的信件,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碰巧就能找到相關解釋。
沒辦法。而且……儘管好奇,我內心卻有一種若明若暗的排斥情緒,不太想去一探究竟。更何況,現在既沒有頭緒,也沒有足夠時間。
接著往後再翻過十幾頁,忽然瞥到“聖明邪教”的字眼……怎麼回事?
這是1001年1月10日,時任總督寫給卡諾行省聖神教樞機主教的信件。
“……為打擊境內日益猖獗的異端邪教活動,我們已下達相關條令並嚴厲執行。如您所言,今年1月份以來,這些地溝老鼠變得異常活躍,簡直防不勝防。特彆是那些會咬人的鼠輩,諸如極端教派聖明邪教更加可惡……”
“……這些邪教徒無藥可救,極端凶惡……他們綁架善良的市民、牧師、甚至小孩並加以折磨,仿佛在用邪惡儀式召喚惡魔……有些邪教徒被抓捕後不但不招供,還故意激怒審訊人……他們好像在渴望並享受酷刑,甚至連自己的肉體都不放過。一些邪教徒聲稱肉體的受苦必將催生精神的升華,從而喚醒沉睡的聖明……簡直豈有此理。對於這些墮入魔道的異端,我們建議使用火刑……不用處死後再封入鐵棺,火焰足以淨化邪惡……事實上,現在鐵也不太夠用。”
這些冷酷的文字讓我頭皮發麻。
真可怕,沒想到竟有被洗腦成如此可怖的邪教徒。如果描述是真的話,那這些綁架並折磨無辜者的邪教徒簡直滅絕人性……也許他們那時候已經不是“人”,居然連自己都不放過!
這讓我想起,那個高喊“聖明唯一”後自殺式襲擊聚能聯合集團總部大樓的邪教徒。究竟是什麼樣的邪教,才會讓人如此癲狂地信仰“聖明”,乃至不惜以身赴死……?
但是,帝國統治者的鎮壓也是相當殘忍……看這些記述,對於被認定為邪教徒的人,恐怕都是未經法律程序即處死,甚至還動用中古世紀的火刑,真是野蠻!
還有鐵棺。我記得那是流傳許久的習俗,將死於非命的人封入鐵製棺材並儘快入土。原來在數百年前的北方也存在這樣的做法,甚至可能更早。這好像跟宗教信仰有關,聖神教和聖主教都有類似傳統,但具體的原因可能過於久遠,我也不太清楚。
有另外一處細節引起我的注意,就是聖明邪教徒活躍的時期。這應該是一個長期地下活動的秘密邪教,為什麼會突然公開活動,如飛蛾撲火一般?
簡直……就像是某種邪惡感召。所謂……召喚“沉睡的聖明”?以及……獻祭?!
太可怕了,先彆想這些……
“為什麼……聖明邪教徒會在1月活躍……?”我閱讀著書信檔案,隻覺得滿是疑問。
啊,不小心把心聲念出來了……不會打擾到彆人吧!
發呆過一陣才意識到不妥的我,抬起頭轉身一看,卻猛然發現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的那個記者,頓時“啊”了一聲。
這人在乾啥啊!忽然走過來不說,還探頭瞄著我手裡的書信檔案彙編。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這位邋遢的記者向我擠出一個笑容,給人感覺卻像是石頭裂出的縫隙那般僵硬。也許他原意是要表達友善:“本來要打招呼的,但看你很專注的樣子,就怕會影響到你思維。哈哈,我偶爾也會這樣發呆的,可以理解……”
理解什麼……這人在說啥啊?
果然很可疑。我沒馬上回話,隻是警惕地打量著他。
“啊……彆緊張,小姑娘,我不是壞人。”他抬起雙手摸索著風衣外口袋,接著又伸到大衣裡去掏了好一陣,才拿出一張名片遞過來:“我是《紅番茄報》的記者,有正經職業的。”
其實,之前在城外就知道他的記者身份。不過那時候我在中巴上,而他忙著與檢查關卡的治安官爭論,所以他應該不知道我。
但沒想到,他還是《紅番茄報》的記者。不知為何,將這份報紙和“正經職業”聯係起來,讓我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