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六芒星,首先聯想到的,就是聚能聯合集團總部大樓爆炸案的元凶。
那個自殺式襲擊的極端分子,遺留下的筆記本裡,就有一頁密密麻麻畫著六芒星。
但是……那更像是邪教徒的私人筆記。除此之外,還有公開化的六芒星標識嗎?
應該有的,但一時想不起來……
因為,我想趁著裡克還待在這裡的時機,再多問他幾個問題。隻是這樣一來,心情稍有緊張,腦袋反而變得空白。
暫且先不去回憶可能存在“犯罪預告”六芒星標識的地點。
“你剛剛還說,六芒星是最主要標識……”我再次問向裡克:“難道還有其他印記之類?”
“對。”裡克點下頭,笑過一聲:“畢竟六芒星太古老,也太耀眼了。千年來,因為持有該標識之物而被迫害的教徒可不少。特彆是在組織分散的情況下,自然會形成更隱秘的特殊印記,是吧?”
真是狡猾……
不僅是那些造出其他特殊標識的邪教徒,還有麵前這個微笑著的家夥。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意圖,而且似乎饒有興趣地“觀察”我究竟要如何找到“預告印記”。
“如果是各個分散組織的特殊印記或標識,那其他教徒如何識彆?還能將這連串犯罪事件接力下去……?!”我指出其中的矛盾之處。
“因為,那都隻是主要標識的變種或延伸……不過如何變化,內核都是永恒的。真正的教徒,自然能夠讀懂不同外觀下的統一涵義。”裡克說:“就如唯一真神,聖明侍徒無論以何種身份重現人間……擁有聖源之人,終能在聖啟之時遇上並識彆真身。對於最虔誠信徒來說,這也是一種莫大祝福。”
“主要標識六芒星的內核涵義是什麼?”我不想理他後半截怪話,直指關鍵細節:“但這其實也是很多古老教派的印記,諸如召喚神秘力量,無限循環之類……對於聖明教來說,又有什麼特殊涵義?”
當想到數字“6”與六芒星的關聯時,我又接著再問下去:“聖明教的極端分子在這幾年犯下多起罪案,幾乎每次都造成六個人遇害!這種恐怖行為難道也與教派表示內涵有關?就像其他邪教召喚魔鬼一樣嗎!?”
“邪惡的魔鬼嗎?就像仁慈的神明那樣,不過是向世俗妥協的宗教所幻想的二元對立理念。不認同本派的,就是該死的魔鬼和異端。看看,多麼便於消滅異己的工具。”裡克好像對我的質問沒有任何感覺,隻是再次重複聖明教的信念:“在地獄與天堂同為一體的聖境之中,本就無謂生死或善惡,所有的人或物或事,都是中性的……不管世人如何看待。”
“但你所說的六芒星內涵,確實與某些古老教派的信念有關。”裡克說:“最早可以追溯到新曆元年五百年前……那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哦,現在強大的馮克帝國還隻是一個西海岸小公國。絡伊共和國的前身也不過是月灣沃土的小部落。當今的寧諾共和國領土還都是無主之地……不,還有於北方紅葉盆地崛起的卡邦人古老王國,儘管後者已經湮滅在曆史中。”
“遠古莽荒世紀,可能就在古老山地王國境內,伴隨文明共同誕生的好幾個教派,出現過早期六芒星標識。其中,就有演變為卡邦人民族信仰的聖靈教。實際上,他們心目中的神山,聖靈山的含義就與其信仰傳承相關。傳說,聖靈誕生於此地,讓人民免受可怕的瘟疫侵害,安居樂業並逐漸建立起包含卡諾、威諾兩地的強大古代王國。”裡克繼續介紹。
“咦……”我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卡邦人的信仰,包括六芒星這種……標識?”
“對。當失去神明的祝福和庇護,卡諾、威諾之地分彆被新崛起國家所侵吞……變成客居彆國境內的異類民族,偏偏又信奉被主流宗教所不容的‘邪教’,在後麵幾千年被排擠並鎮壓成少數民族的結局,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裡克說:“這就是弱小者和少數派的悲哀。”
“這……”我沒想到還牽扯到這種曆史。雖然同情卡邦人的命運,但轉念一想,似乎還能感覺到某些跨越數千年的奇特關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你這是在說……卡邦人的聖靈教信仰,與聖明教有某些曆史關聯?!那之前還說,聖明教是聖主教的古老分支?”我不知是他在胡扯還是曆史本就錯綜複雜,隻能提出疑點:“但是,卡邦人可不像聖明教的極端教徒那樣做出可怕的罪案吧!”
“嗬,這是個曆史上曾經桀驁不順的山地民族……當然,他們也犧牲了太多戰士和信仰者,為苟活而不得不做出某些妥協,也很正常。”裡克說:“再說,被主流宗教所不容的異端教派綁定的民族太顯眼了。就算再強的反抗意識,經過數千年的摧殘,也太疲憊了。”
“回到你剛剛的問題。”裡克繼續述說教派印記的曆史:“溯源來看,新曆元年,聖神教最先誕生,幾百年後新教派聖主教、聖明教陸續出現。這些教派的信仰、理念與教義,其實都與許多古老教派,包括卡邦人的遠古聖靈教有某些聯係。畢竟曆史都是有傳承的,對吧?”
“甚至,就連絡伊真神教……一些信仰思想和教義表述,也可以追溯到卡諾之地的遠古教派。”裡克說:“就像遠古神明曾經在聖啟之地灑下的種子,開花結果後,由各位擁有聖源之人將後生種子帶離彆處,再經過千百年來一代又一代信徒的澆灌傳承,才開出形態各異的花朵。”
他打了個比喻,接著總結:“如不論顏色、香味、莖葉等高辨識度的外表,花……本質上還是花,若追溯到兩千年前,或許都源自於同一顆種子。”
這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但裡克本來就是研究曆史的前國家神學院教授。更何況,若如他所言在各地巡修超過二十年的話,那他的話或許還真有某些曆史依據。
“既然都可能是同源宗教的不同教派,為何曆史上還會自相殘殺……?”我記得,聖神教和聖主教之間的關係,就是一部殘酷殺戮彼此“異端”的血腥史。
“同理。既然都是由人類組成的國家,為何又會互相征伐?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呢?”裡克反問過後,說:“或許存在於人類這種容器之中的靈魂,本來就是極為複雜的靈魂組合。美好與醜陋,善與惡,仁慈與殘忍……就如聖境那般的混沌存在。”
他接著說:“於是,數千年來由不知多少代人類傳承下來的,有文明,詩歌和希望,也有毀滅,詛咒和牢籠……人間何嘗不就是天堂與地獄混淆之地?就如剛剛提過的塵埃,假如那是因故遺留的靈魂碎片,那麼既可能是曾經的親情、喜悅和友愛等美好回憶,也會是憤怒、恐懼和死亡等恐怖記憶,儘管都已被粉碎,也仍在徘徊著,等待重臨人間的聖明侍徒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