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想討論這樣的話題?”我彆過視線,看了眼正在不遠處嬉笑打鬨著的其他人……不過似乎那邊“焦點”就是舒亞本人,隻見他正努力辯解著什麼,但在韋娜加入調侃戰團後,他似乎更像是在徒勞掙紮。
雖說在牆角這邊喝茶聊天的就我和蕾雅,但這會也不算是在相對私密的空間啊。我不解地移回視線,看向蕾雅時,卻見到她那堅定的眼神。
“活動已經結束,不是正好有空嗎?”蕾雅看著我,似乎從我剛剛的動作中察覺到一些想法,就說:“我們就隻是在聊天而已,沒人會關注這邊。”
聊天而已嗎?可這認真的架勢又是想這樣……不是說要履行“密友契約”交換第二個秘密嗎?
“但是嘛……就是覺得有點跳躍。”我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兩手相握後放在並攏的雙腿上,對蕾雅說:“好像忽然轉成略微嚴肅的話題了。”
“所以才說用‘聊天’的形式嘛……瞧你這好像準備防禦的樣子,嘿!”她笑了一下,隻是很快便收回笑容,語氣輕柔卻又似乎帶著些許複雜的意味:“剛剛就是這樣呢。像是在不輕易間流露出的真情,一旦被人發覺,就馬上收回所有的情感,並裝出一副‘沒事了’但其實卻像是刺蝟一樣的盔甲。是不是……要在某個隻剩下自己的世界或孤獨的黑暗中,才會無所顧慮地歡笑或哭泣?”
咦……
是,我承認自己確實在掩蓋一些“秘密”,以及遏製某些情感……那就像是被封鎖在潛意識深處的複雜思緒,或許更準確地說並非我“自主”想去壓製它們,而那些不知何時便會湧現的惆悵、憂傷與悲哀,有時就像傷人的毒素突然蔓延又莫名而去,空留下腦海中隨之閃現的空白記憶畫麵,或是更縹緲的幻覺或夢境,最終卻讓我倍感苦惱……甚至是心痛。
或許,就是因為意識到自己本就是個“異類”,所以在“讀懂”自己“身份與來曆”之前,才想著把內心埋起來吧!哪怕因此要戴上樂觀的麵具。
隻是,這樣“稚嫩”的麵具終究是藏不住的,我知道。
就如那敏銳的戴莎……其實,她也戴著類似的麵具,可那是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距離感!是因為她要保持公正之心嗎?或是有其他故事及過去,這就不知道了……但她肯定早就察覺我麵具之下可能藏著一些秘密,隻是她似乎在等我自己說出來。
而蕾雅,這位樂觀直爽的少女,雖然偶爾也會有細膩得令人驚歎的洞察力,就如她現在發現了我麵具的某道微小裂縫一樣!隻是,有時候她那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之下,好像也會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因為,她……也有著某些難以述說的過去經曆。
於是,才會有那種話題的交換秘密……可這種交換,不是意味著她也要回憶某些痛苦的過去嗎?她不是說過,“不去想,就不會害怕,不會傷心,也不會……後悔嗎?”
所以,她剛剛說的那段讓我心驚的話……“隻是”在對我說而已嗎?
但至少還有家人啊。對我來說,那就是照顧“我”長大的嘉妮老師。因此,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算是完全的孤獨,對吧?
更何況,現在還有值得信任的人,比如戴莎,凱爾,以及……
“我並不是孤身一人。”我看著蕾雅,真誠地說:“有你在,我想自己還不至於躲到某個黑暗角落裡去哭泣。”
“嘖,少來……雖然我知道這絕對是事實,畢竟姐姐還是很重要的吧?嗯哼!”她抬起頭笑了一下,便繼續看著我,輕輕地呼了一聲,說:“但也隻是朋友,對吧?並非如‘家人’意義上的親近程度。當然,我也很高興啦。隻是覺得,好像總有那麼一層隱形的牆……事實上,有誰能走進你的心房嗎?或者說,能敲一下心門並得到些許回應嗎?”
這時,她身子稍稍前傾,看著我微微一笑,說:“簡直,就像是一位被封印在群山林海深處某座不知建於那個世紀之前古堡裡的精靈呢。”
啊……這隻是玩笑,是吧?
可是,我的體內可能真寄宿著一位“精靈”!隻不過,“她”並非住在心房,而是在腦海中……!
心驚之餘,幾乎就要抬手敲一下腦門!但還好趕緊控製住自己,隻是將交握的雙手鬆開後放在兩膝上。
稍稍冷靜後,不禁也感到“奇怪”。
蕾雅最近是否越來越“敏銳”了?
就如剛剛所說的,本是輕鬆的聚會,排練後的尋常小憩,普通的聊天,怎會這樣“跳躍”到略微沉重的心境話題?
再次對她“否認”或“敷衍”嗎?不……這次好像行不通。
可是,該怎麼說?
而她……為什麼要那樣問?
“嗨,上次不是敲過一次門了嗎?確切地說,應該算是互相串門了吧?至少我們互相踏出了一步家門,不是麼?”我跟著笑了下,儘量以輕鬆的心態看著她那雙天藍色眸子,就像在與鏡像中的小小自我對話:“如果真有某位精靈被困在荊棘叢生的幽暗古堡中,那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這才是我的本心。”
對……雖然這段時間沒再出現那種奇特又逼真的夢境或幻境,但我還記得那個聲音,以及那個小小的“她”……!
“嗯……‘幽暗’嗎?”她似乎稍稍愣了一會,便重新綻放笑容,說:“聽起來,就像是拯救公主的騎士呢?嘿!當然,倒過來可更有趣!”
唉,那即將“跑偏”的話題就趕緊終止吧!我接著開玩笑般問蕾雅:“所以說,你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感悟?嗯?難道說,你的心中也住著某位神秘的精靈嗎?”
聽到這話後,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後,才重新張開眼笑著看向我,說:“或許真的是呢?雖然是很小時候的記憶了,也已經模糊不清,但仍記得那種溫暖的感覺,就像心靈徜徉於暖光之中,消融了一時的恐懼、刺痛與陰寒。那種溫馨與安心,就如至親的懷抱及聖主的護佑,讓我難以忘懷。”
“哪怕過了十年,仍然感到溫暖與安心。說不定,就是這種神聖般的庇護,讓我得以成長至今。”她看著我,停頓片刻後繼續講下去:“不可思議,對吧?也許記憶有點失真,可總還是懷念這種美好……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懷念更為強烈呢?嗯……可能是巧合,但好像是在今年入學後,特彆是與你接觸後,總覺得有些情感與記憶仿佛從許久之前的深眠中逐漸醒來,讓我偶爾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