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懷疑滕王是故意滴,但是某沒有證據……袁天罡輕輕摩挲著手裡的八卦盤,默默吐槽道。不過侯君集還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又或者說,他的心性已經返璞歸真,重新擁有了垂髫童子的赤子之心?
公孫白的想法簡單得多:流不流浪無所謂,去哪裡也無所謂……還是跟在滕王身邊,護他周全更重要。那些禿馬戶不會就這樣一直蟄伏,他們隻是在等待反撲的機會。當道佛之爭再起,滕王能否還繼續支持道門,會變得很重要,重要之處不隻在於雲鶴府,還有那些詩詞文章。他曾說過,誰占領了輿論的高地,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某能看到的事情,那些禿馬戶不可能看不到,某要防備他們對滕王下黑手。
至於晉陽公主這個小徒弟,某不可能像彆的徒弟要求那麼嚴,她想學的東西也不會是劍術……順其自然,足矣。
韋歸藏的目光處於放空狀態:那個電話機很有趣,陛下和政事堂之間可以單線聯係,若是各有司衙門和朝臣家裡也都單線聯係,不止工程量大,管理和維修也很麻煩。怎麼才能做到方便快捷地切換線路呢?
隨著汽笛聲傳來,聊天的發呆的放空思緒的諸公諸大臣,紛紛拉回思緒回過神來,看向破浪而來的樓船和艨艟。不少人過來並不是為了看巨蟹,大家都是見過雪蟹、紅毛蟹和留王鮪魚的人,巨蟹再巨能有多巨?可是被蟹鉗夾斷兩根手指的國公,尤其這位國公還是因為好奇火炮,斷過三條腿的前兵部尚書及當彌道行軍大總管……大家真沒見過!
“玄齡,你說君集他到底在想什麼呢?”李世民看到樓船,幽幽歎了口氣,低聲問道。很多事情某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有些事情某不說,不代表忘記了。某不希望大唐出現另一個漢淮陰侯信: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
房玄齡眸光微凝,輕聲歎息道:“陛下,老子道德經曰: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荀子議兵篇曰:慮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終如始,終始如一,夫是之謂大吉。由此可見,在先賢和聖人眼裡,鮮克有終才是世間常態。”
原來的侯君集在想什麼,某還能掌握一二,推測一二,預判一二,讓他莫得機會作妖。如今的侯君集在想什麼……沒人能推測出瘋子的行為,某,誠不知矣。
李世民:“……”
某在和你探討具體的人心幽暗難測,你卻在背典籍,說什麼鮮克有終,呼……果然還是要幼弟那種不當人子的人,才能和他們無障礙溝通。幼弟說的對,不能亂立人設,立人設無外乎兩種結果:被架在人設的套子裡,不得翻身;或者被人抓住小辮子,套子成為套路,路被人踩踏了,進而塌房,小雞子露出黑腳丫。
雖然不知道小雞子為什麼會露出黑腳丫,但意思某明白。
樓船上,坐在輪椅上的侯君集,本就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看到李世民和眾多同僚的身影時,變得慘白灰敗,目光緩慢遲疑地看向曲江池的水麵:某此時失足落水,是不是能更好受些?
“郎君,陛下真重視你。”推著輪椅的親兵隨從,半是安慰半是羨慕地說道。不但陛下來了,政事堂的各位郎君也來了,自家郎君聖眷優渥,堪稱大唐獨一份……
……孫思邈那個糟老頭子除外,他眼裡隻有草藥和種子。
侯君集的手下意識抽搐了一下,十指連心,斷去兩指的痛,真的是誰痛誰知道。他當然不會和隨從解釋,陛下他們不是來接他,而是來看巨……岩蟹,滕王他們總是能尋到特彆的食材,讓長安人驚掉下巴。待痛感減輕了些之後,故作平靜地說道:“下船,不能讓陛下他們久等。”
李世民很恰如其分地表現了一位明君的素養,沒有過分虛偽也沒有過分冷漠,讓韋歸藏和甄立言跟著侯君集回府,重新處理下傷口,又囑咐侯君集好生歇息,不急於上朝議事。
眼角的餘光掃過侯君集的右手,岑文本又悄悄看了眼房玄齡、楊師道和長孫無忌,暗暗歎了口長氣:唉,某的養氣功夫還是不到家,靜氣不足。
“陛下,這是韓王、虢王、滕王和晉王共同寫的奏表。”滕王府右司馬馬周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木匣來,晉陽公主寫的信也在裡麵,隻是不適合當著群臣的麵提及,輕聲說道。“此番運送的岩蟹為第一批,共計五條船約九萬斤。”
張阿難接過馬周手裡的木匣,默默站回原來的位置:九萬斤的螃蟹,還隻是第一批,滕王是準備讓長安全城吃蟹嗎?
“開艙。”李世民臉色淡然地說道。那豎子往回運的物資,什麼時候不是以萬斤為單位?無需驚訝,更無需詫異,他若是隻運回來幾百斤,才是需要感到震驚的大事件。
離的最近的艨艟艦上,起吊出一隻巨大的……鐵箱,在崔興宗的指揮下,緩緩降落,落到離李世民有三丈遠的位置,隨著落地,鐵箱裡的水噴濺出來,落在地麵上,不止水還有冰塊,冰塊在秋日的陽光下,散發出縷縷縹緲的霧氣。
“怎麼會有冰?”尉遲恭瞪圓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
已經品嘗過岩蟹的程知節,不屑地白了尉遲恭一眼,說道:“敬德,你少見多怪,會顯得很沒見識。岩蟹生活在極北之地的深海裡,想要活著運回長安,隻能用冰海水和足夠的氧氣,儘可能地模擬出它們原本的居住環境。張署令和韋侍讀可是做了許久的試驗,才找到地最適宜的方式。”
滕王嫌棄陰氣的名字不吉利,說既然是可以助燃火焰之氣,那便在氣氮氣,理由是加兩把火也燒不起來……當時杜四郎和蕭十一郎拽了兩天的頭發之後,實在想不出更適合的說法,就很豁達地同意了。
尉遲恭:“……”
又不是你研究出來的,嘚瑟什麼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