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帝靠坐在龍床上,蒼白的臉上,依舊有著懷疑之色。
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天,全靠白錦姝的呼吸機和營養液維持生命,所以他現在感覺渾身無力,虛弱的很。
“是啊,皇上,這次多虧了淩王妃。”
“皇上,臣等不敢欺君,這幾天時間,淩王妃一直沒有出宮,日夜守在這裡,連她的三個孩子都沒時間回去看一眼,不過現在也被接到了宮裡,就住在太上皇那邊。”
“孩子們都被接到了宮裡?”
“是。”
聞言,嘉慶帝蹙眉。
“去把她叫進來。”
“是,皇上。”
於公公和幾人退出去,白錦姝坐在大殿的角落,剛把血樣送進天之眼,交給超級電腦進行檢測。
有了這血樣,她才能更加準確的對症下藥。
“淩王妃,皇上請您進去呢。”
於公公走過來,客客氣氣的對白錦姝說道。
白錦姝抬眸看他一眼,才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走進內殿。
“怎麼了,前兩天不是很囂張嗎?”
見白錦姝進來,乖乖站好,也沒敢說話,嘉慶帝目光看向她,冷笑一聲問道:“怎麼不說話?”
“前兩天那不是被皇上氣的嗎?”
白錦姝理直氣壯的小聲說道:“換做是你,辛辛苦苦的去救人,結果那人卻因為懷疑自己,情緒波動過大而導致再次陷入生命危險,皇上你說,你會不會生氣?”
嘉慶帝被噎了一下。
“朕摘了他的腦袋,以後都不用治了!”
“……”
白錦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嘉慶帝看見,直接被她氣笑。
這一笑,把那點僅剩的威嚴也給笑沒了。
白錦姝先讓人給他做了些清淡的流食,等他吃了點,恢複體力,隨後才應他的要求,見了幾位重要的大臣。
這些大臣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們心裡很清楚。
如今的嘉慶帝,受不得半分刺激。
關於瘟疫的事,他們是半句不敢提。
皇後又來過一次,不過還是被攔下了。
但這次攔住她的人,不是白錦姝,而是嘉慶帝自己不想見她。
這幾天,嘉慶帝雖然很虛弱,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可對外殿的一些聲音還是能聽得見。
對皇後,他是失望的。
吃完飯,又休息了一會,等白錦姝忙完手中的事情,兩人重新談了一次話。
首先是關於他的病。
嘉慶帝自己的身體,他自己多少了解一點,也很清楚,這次還能挺過來,白錦姝確實功不可沒。
隻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現在,他最關心的是,他的病,到底還能不能被治好?
白錦姝的沉默,讓他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下去。
“你直說吧,朕還能活多久?”
“你保持心情舒暢,配合治療,活多久都是有可能的。”
“彆忽悠朕,說最壞的情況。”
白錦姝還沒開口,他又補充了一句:“朕是皇帝,你要是敢說假話,欺瞞朕,朕就治你個欺君之罪!”
“……”
皇帝了不起。
白錦姝又是好一會的沉默,最終,還是將他的身體情況好好跟他說了一遍。
其實,瞞著也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跟他說清楚,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畢竟他是一國之君,若真有個好歹,身後的麻煩事太多,但若他提前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立下遺詔,他死了以後,也能給宗政淩省去很多事情。
這一次,嘉慶帝和白錦姝聊了很久。
聊完病情,又聊到宗政淩。
嘉慶帝從一開始的情緒激動,到後來漸漸平靜,白錦姝才終於知道,他猜忌宗政淩,厭惡宗政淩,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
是因為太上皇。
明明他才是親兒子,可太上皇卻顯然更信任,也更倚重宗政淩,許多事願意告訴宗政淩,卻不願意告訴他這個親兒子。
他知道,如果不是血脈關係,這個皇帝,一定輪不到他來當,所以,雖然知道宗政淩對敖家的江山沒有興趣,他還是對宗政淩不喜,也不信任。
可又不得不承認,這些年,皇室的安定,朝堂的安定,都離不開宗政淩的付出跟守護。
但就因為這樣,太上皇對他更加信任,也讓嘉慶帝對他更加忌憚和厭惡。
與其說是忌憚,還不如說是嫉妒。
嘉慶帝嫉妒宗政淩。
他自己也承認。
沒錯,他就是嫉妒宗政淩。
嫉妒宗政淩能得到父皇的賞識跟認可,任何事都會跟他商議,而自己這個親兒子,很多事卻連知情權的資格都沒有!
白錦姝等嘉慶帝的話說完了,說夠了,然後才緩緩開口,隻說了一句:“其實,我們已經決定要離開天禹國。”
聞言,嘉慶帝怔住。
過了好一會,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決定的?”
“很早之前就有這個想法,真正下定決心,是在幾個月前。”
“那為什麼直到現在都還沒走?”
“因為還有很多事沒解決,閻羅山的事雖然知道了是敖逸做的,但是他人還沒抓到,現在舅舅你又生病了,我怎麼能見死不救?”
白錦姝這話,就不完全是真了。
最主要是答應了太上皇,要把太子人選定下來。
“算你還有點良心。”
嘉慶帝臉色緩和了許多。
經過這次長談,原本他們之間的那種虛假感已經沒有了,多了幾分真誠。
“彆以為朕不知道,太上皇讓淩王插手皇儲之事,朕如今這幅身體,確實該考慮這個問題了,你讓他來一趟吧,朕想聽聽他的意見。”
嘉慶帝突然提出要見宗政淩,還是要跟他商量冊立太子的事,這讓白錦姝感到有些意外。
“怎麼,他不願意?”
見白錦姝遲遲沒說話,嘉慶帝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來。
這臉變得,比六月的天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