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應了嗎?”
槿娘笑著點頭,聲音輕飄飄的,“應了。”
小七破顏一笑,當即扯開那寶藍色的絲絛,將那第一重緋袍,第二重藍袍悉數脫了下來,全都塞進槿娘懷裡,“都給姐姐。”
槿娘抱著袍子徐徐起身,悠悠一歎,“我沒什麼大誌向,隻想在公子身邊侍奉,我出身低賤,不敢妄求做夫人,做個姬妾也就滿足了。”
小七正色道,“姐姐人美心善,定然會的。”
槿娘又是一歎,“做不得姬妾,做個近身侍奉的婢子也是好的。”
小七不知該如何寬慰,早在除夕那夜,她便提醒過槿娘,她說公子並非良人,但槿娘偏生不信。
單從小七自己來看,自落進許瞻手中便是一身的病痛,便是日複一日的折辱與奚弄。
這樣的人,怎麼能算良人。
小七正兀自失神,槿娘已換上了緋袍,她立在銅鏡前左右端量,扯著長袍轉了幾圈,笑問,“小七,你看,好看嗎?”
小七點頭,“好看。”
“你願給我嗎?”
“都給姐姐。”
槿娘的笑意不達眼底,“我喜歡,但我不要。”
她揚起下巴,眸中又恢複了往日的鬥誌,“我要等到名正言順的那一天,我要正大光明地穿出去。”
小七便想,人這一輩子就是得有點兒事兒乾,若沒了鬥誌,那活著便也似行屍走肉,那便沒什麼意思了。
窮其一生為一個目標努力,結果成與不成,看的是機緣,是運氣,是天命。
但人,總得悉心畢力。
她要乾什麼,她心裡明明白白。槿娘要乾什麼,槿娘如今亦是明明白白。
小七運氣很好,她想要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一日酉時,聽槿娘說章德公主來了蘭台。
章德公主便是許蘩,許蘩是許瞻的同胞姊妹,原本來蘭台是常有的事。隻是因在高陽被掀了馬車,撞到車身受了傷,因而這幾日才沒有來。
槿娘打探地清楚,說公主正與公子一同用膳,車駕此時就停在府外,就連趕車的馬夫也不在一旁。
若是等到府外的帶刀侍衛換崗,那便是連個喘氣的都不會有的。
小七心裡一動,此時天色將暗,便於藏身,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當即與槿娘交代一番,扮成了寺人模樣,潛至府門,趁侍衛換崗時偷偷溜進公主的車駕。
前腳剛上了馬車,侍衛後腳便換了崗。
小七懷中如揣小兔,砰砰地跳個不停。好在有驚無險,總算沒什麼事。
蘭台是大公子府邸,其外禁聲,亦不得縱馬奔馳,過往行人皆不得高語,亦需下馬步行。因而周遭寂然,並無嘈雜,偶有車輪聲軲轆緩慢駛過。
府外侍衛如兩具陶俑般,跨刀筆直地立著,好半晌都不動一下。
待聽見環佩叮咚聲時天色已暗。
聽見一聲“公主請上馬車”,繼而那環佩叮咚便掀開了垂幔,露出許蘩嬌俏的臉來。
透過垂幔間隙,隱約可見許瞻正立在闕樓,防風燈籠之下,那人長身玉立,挺拔如竹。
許蘩一怔,扭頭喊起了人,“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