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人在燕國就這麼任人踐踏欺辱麼!
她緩緩掀起了嵌在短案中的青銅方鼎小爐,被砸得發紅的素手輕掀帷幔,平聲問道,“將軍家中可有母親姊妹?”
裴孝廉冷哼,“裴某家丁旺盛,自然有!”
小七笑著,“將軍的母親......”
旋即直起身來,將青銅方鼎小爐猛地朝裴孝廉的後腦砸去,咬牙切齒道,“怎麼教養出你這麼個睚眥必報的禽獸來!”
這青鼎爐因是青銅所鑄,因而極硬,內裡又盛滿了獸金炭,炭雖不曾燃,但亦是嘩啦啦傾了他一身。
裴孝廉被這一爐子砸得發蒙,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剛要轉頭,小七又猛地一爐子砸了下來。
她用了十分的力道,裴孝廉的後顱立時淌下血來。
那人大怒,裂眥嚼齒低喝一聲,“魏賊!”
登地轉身將小七撲在身下,一把拔出大刀便要朝她頸間劈去。
小七亦是怒目低喝,“你敢在宮裡動刀!”
宮中動刀是死罪。
何況此處正是長樂宮殿下,大殿之內有王公,有魏使,有燕國百官,裴孝廉握刀的手攥得青筋暴突,到底是不敢造次。
飲恨起身,反手抹了一把血,咬緊牙根逼出一句話來,“彆落到裴某手裡,不然定叫你往阿鼻地獄走一遭!”
必是恨她入骨。
那人已撕下裡衣自顧自往頭上包紮,那素白的布條很快便染了紅。
小七冷笑,“燕莊王未薨,裴將軍便早早戴了孝,可是要咒大王死?”
裴孝廉身形一僵,繼而大怒,一把從頭上扯下布條便往小七臉上摔去,“魏賊!”
他隻不過是發泄憤恨,因而將布條摔了過來,小七卻牢牢攥在了手心,“將軍好心,竟把罪證交於了我,我必轉交公子,請公子治罪!”
裴孝廉目眥儘裂,低喝一聲,轉身便要去掐她的脖頸,“魏賊!你到底想乾什麼!”
小七道,“我要見魏使,想要將軍暫離此處。”
裴孝廉擰眉片刻,“僅僅如此?”
小七笑著揚起手中的布條,“將軍轅門那一箭已算是報過一刀之仇,將軍需起誓,以後不得再為難我!”
裴孝廉臉色鐵青,向來是他要挾旁人,哪有旁人要挾他的道理。他仗著自己魁梧力道大,直接猛撲上去要奪下布條。
小七一閃,抓牢青鼎爐作勢要砸,“將軍!我現在大喊一聲,公子聽見必會出來,到時,將軍定是死罪!”
裴孝廉便不敢再動手,人退後一步,聲音亦緩了下來,“魏賊,這才是你的真麵目。”
小七不卑不亢,“是將軍逼我。”
“公子被你蒙騙至今,隻怕將來燕國因你生亂。”裴孝廉肅然道,“裴某殺你,不是因那一刀之仇,是為公子而殺,也是為燕國而殺!”
小七徐徐放下了青鼎爐,望著裴孝廉前額那不斷淌下來的血,不緊不慢地將布條藏在懷中,“將軍不必給自己找托辭,我隻問你,你應還是不應?”
裴孝廉冷臉不言,一手挎刀,牙關咬得咯噔數下響。
嗬,這莽夫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
小七眸色清冷,輕言淺笑,“若應,你我日後相安無事。若不應,今日便魚死網破,誰也彆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