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殺氣。
再細細分辨,話聲好似正是方才救她那人。
她抬眸去看,那人正衝她伸著一隻雞腿。
鬥笠將火光擋了出去,在那人臉上打下一片青黑的影子,隻看得見那人清晰的下頜線,隱約露出的嘴巴上尚沾著些許烤雞的油漬。
荒郊野嶺的,但若離開這裡,一時半會兒可再尋不見落腳之地了。她在營中三年,同袍皆是男子,沒什麼可避諱的。
吃。
自然要吃。
頭都餓昏了,為何不吃。
小七牽馬進了廟,接過雞腿坐在牆角。
那人手上青筋可見,亦是習武的人。
那人見她坐得遠,便問,“你不冷?”
自然冷。
燕國的鬼天氣,九月就已這般冷。
小七背著小包袱便也挪到了火堆旁。
夜裡生涼,正好烤火取暖。
火堆上還烤著一隻殘缺不全的雞,一條腿在她手裡,另一條腿在那人嘴裡。
雞肉烤得很香,此時正滋滋冒著香氣,那人甚至還灑了鹽巴與胡椒,配料齊全,一看便知是慣常在外行走的。
吞咽了口水,像那人一樣大口撕吧著吃了起來。
小七已有數月不曾大口吃過肉了。
成日的清粥寡菜,快把她熬成仙了。
這山野外的烤雞腿怎麼就那麼好吃啊!
那人又問,“喝兩口?”
小七抬頭看他,他手裡正抓著一個驢皮酒袋。
喝。
自然要喝。
那人一把扔了過來,“老黃酒,沒毒。”
有毒沒毒都得喝,她渴得七竅都生了煙,為何不喝。
擰開蓋子便往口裡灌去,果然是老酒,一口下去整個五臟六腑立時都火辣了起來。
仰頭咕嘟咕嘟又灌了好幾大口,將才在外頭受的冷風涼氣被這老黃酒驅得乾乾淨淨。
惡意使她向死。
善意使她向生。
人好似突然活了過來。
頭頂青天,腳踏黃土。
這才是人間。
那人的嘴巴在火中發著光,“你膽子倒大。”
許久前的確有人說過一樣的話。
有人說她,“身量不高,心性倒硬。”
有人說她,“不像男子,心性卻又不似女子。”
也有人說她,“果真有幾分膽色,亦有十分風骨。”
她有幾分膽識,大刀之下亦不會開口求饒。
但這不是好事,次次為她引來禍事。
那人問,“好吃?”
小七點頭,“好吃。”
她的聲音好似也活了過來。
那人咧著嘴,“彆人家偷的。”
小七口中雞腿一頓。
“吃完了雞,就吃你的馬。”
小七一凜。
手裡的雞腿登時不香了。
暗中攥緊了小包袱,起身就要跑,那人在背後嘿嘿地笑,“嚇成這樣。”
真是個怪人。
“你留下,我走。”
小七驀地回眸,見那人拾劍起身往外走來。
她問,“你是什麼人?”
那人的鬥笠依舊低低垂著,“查你的人。”
“查我什麼?”
“查你是誰。”
“我是誰?”
“正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