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小七總在是非問題上與自己較勁,她其實是最知道如何隨機應變的人。
沈宴初與許瞻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本質上到底是個溫柔的君子。
她已故的母親是沈宴初的姑母,她與沈宴初是表兄妹,單單朝夕相處便是三年,有這樣的情分在,沈宴初便不可能對她動粗用強。
因而她隻是放軟了身段,也放輕了聲音,“大表哥,小七跟你進宮。”
“但小七想回自己房裡睡。”
這才是從前的小七。
他果真點頭允了,“馬車就在外麵,明日一早便走。”
小七心頭亂跳,忙起身往外跑去,一腳碰上了案幾,碰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門外守著的人大抵是把屋裡的敘話全都聽了個清楚,也總算開了門。
她跑回自己的客房,第一件事便是將門栓牢,又自席子底下取回匕首,背起小包袱便打算開溜了。
但客舍裡是不敢走的,走廊裡立著好幾個橫眉立目的帶刀武士。
環顧左右,也隻有從窗口跳下去了。
吹滅了蠟燭,在矮榻上生生地坐了小半個時辰,直到外頭沒了響動,大抵都以為她已經睡了,這才悄悄起身去推窗子。
木框的老窗子吱呀一聲,在這沉沉靜夜裡分外的響。
小七如履薄冰。
唯有心裡祈禱著,萬萬不要被人聽見。
霍的門栓響動,小七心驚肉跳。
竟有人在開她的門!
她側耳聽著,趕緊將小包袱扔在暗處。
咣當一聲,門栓輕易便被挑開了,一個時辰前帶頭查盜賊的人手中的刀尚未收回,此時正門神一樣站在門口,聲音冷峭,“什麼事?”
這個人一直在她門外看守,客舍的門栓在他麵前形同虛設。
小七佯作平靜,“炭味太大,開窗透透氣。”
得虧因了爐子裡燒的是最普通的黑炭,若是無色無味的獸金炭,那連這樣的由頭都不會有。
那人徑自進了屋,如無無人之地,關嚴實了窗,又撥弄了幾下炭,說起話來意味深長,“末將就在外頭,有事叫我,不必姑娘親自動手。”
說完假模假式地抱了抱拳,轉身將那道門闔上了。
小七愣了好一會兒,意識到自己根本跑不了了。
這才想到之前在許瞻眼皮子底下之所以能一次次逃跑,不過是因了許瞻壓根不曾真正地防備,也不曾真正地命人監視。
他派周延年來,甚至隻是為了護她周全。
隻要不離開蘭台,她便是自由的。
但沈宴初不是。
他的看守是真正的看守。
她掉了魂兒一樣地撿起包袱,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矮榻上,抱著小包袱愣愣怔怔地坐著。
那道門壓根不必再去栓上,簡直毫無意義。
白日睡了大半日,經此一遭愈發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了也不知多久,聽見棲霞小鎮的雞鳴了好幾回,犬夜吠了好幾回,待天光微明才將將要睡,誰知道門外那人已經開始叩門了,“姑娘該起了。”
於是瑟瑟發抖的店家敬小慎微地端來盥洗的溫水與帕子,才洗完了臉,那人又道,“貴客已在客堂等著姑娘了。”
小七似個要犯一般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