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都不見公子再來萬福宮。
聽說公子成日稱病不朝,就連長樂宮都不去了。
公子來,周王後見了糟心。
公子不來,周王後便真的急了。
她成日鬱鬱不快,連帶著看小七也愈發不順眼。
不是嫌小七舉止粗鄙沒有吃相,便是嫌她一身藥味難聞,不然就是嫌她一臉的狐媚模樣,要不就嫌她跪得不端,坐得不正,還要嫌那腰呀臀呀的。
左右都要譏諷一句,“遠矚又不在,你好好走路,扭什麼,扭給孤看麼?”
不管怎樣,也都是要揶揄上一句,“嘉福,你有通天的本事。吾兒一向孝順,孤這輩子都沒遇見吾兒與孤置氣這麼久,這可都是托你的福。”
小七在周王後麵前愈發地煎熬,她比誰都盼著他們母子二人趕緊和好。
他們和好了,她也能少受一些罪。
好在沒有等太久,僵局第一次被打破是在小七進宮的第六日。
穗姑姑,哦,不,她原本叫穗娘的。她年紀並不算大,看著與沈淑人身邊的素娥差不多,但因是王後的身邊人,故此不管是年長的還是小一輩的人,都尊稱她一聲穗姑姑。
這一日晌午去正殿進膳前,穗娘特意來後小殿交代了一番,說是大公子已病愈,攜珠珠夫人進宮家宴,叮囑小七務必坐於王後娘娘身邊,但是不要說話,隻遠遠地看上一眼。
小七想,那也沒有關係,她在宮裡住的心慌意亂,即便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槿娘比她還要歡喜,細細給她理好了衣袍發髻,仍是簡單束發,唯簪了木蘭梳子。
槿娘盯著銅鏡裡的小七越看越歡喜,嘖嘖稱歎,“小祖宗呀,你瞧,這臉色多紅潤呀,公子見了定然歡喜!我敢打賭,你就快好了!”
小七也歡喜,針灸雖疼,湯藥也苦,接連六整夜的熏艾確實使她筋疲力乏,但身子卻也真正地輕快了起來。
是了,是了,她很快就會好起來,槿娘的話總是沒錯的。
到了前殿的時候,眾人都已落了座,穗娘要她從屏風後悄悄進殿,最好不要驚擾了貴人們。
旦一繞過屏風,便一眼望見了那龍章鳳姿的公子,他坐在左手處,身旁的阿拉珠一身華服,滿頭珠翠,與他挨得極近。
他如今願意攜夫人進宮了。
小七沒有驚擾眾人,依言在周王後身邊跪坐下來,不需她出一點兒聲響,自她一出了屏風,公子繾綣的目光便牢牢地黏在了她身上。
他的眸色是複雜的,但她至少能分辨出個一二來。她能分辨出那其中有深切的擔憂,也有了無儘頭的牽掛。
公子望她,她便也悄然衝公子溫靜笑起。
公子目光繾綣,凝矚不轉。
小七眼波盈盈,轉盼流光。
她想告訴公子,小七很好,公子不必憂心。
她還想問公子,聽說公子抱恙,如今可好了?
公子定要答她,我能有什麼事,你也不必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