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心念急轉,須臾命道,“密道放火!”
門外的人領了命匆匆奔去,車門一掩,那人腕間作力,將她拽到身前,問起,“扶風竟有密道,你可知道?”
小七心中有氣,身上輕顫,因而凝眉回他,“燕公子都不知道的事,我一個魏俘怎會知道?”
那人將她的衣袍裹緊了,“你不必生氣。”
他越是這樣說話,小七心裡越堵得發慌。怎麼好好地把她扛出來,冰天雪窖的強要了一通,一句輕飄飄的“不必生氣”就算完了?
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帛帶的結打在何處,她使勁拽著手腕,想與那破人分開,拽得火辣辣的生疼,疼她也咬牙忍著。
她低低地泣著,她想,她是再也不會原諒這破公子了。
說要陪她一起吃長壽麵,卻將她鎖在了青瓦樓。說要為她放一夜的煙花,卻將她帶來了這修羅場外。
那人卻握牢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又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前,在耳邊低語,“好小七,待回了蘭台,任你處置。”
若不是還在扶風之外,若不是扶風的事還沒有一個了結,她當真要狠狠地咬他一口,還要咬牙切齒地告訴他,“我不認識你!”
她要收拾個小包袱連夜逃到楚國去找謝玉,要不就一路潛行逃去魏國找大表哥,總之不再認識這個叫公子許瞻的人。
她才不陪他進什麼修羅場,去他的,叫他自己去。
忽地車外又有人來稟,“公子,除了密道裡的,已經沒有活人了。密道放了大火,濃煙滾滾,隻怕嗆也要嗆死。”
小七心有戚戚,扶風門客上千,這一夜雖未必都來,但能在除夕進扶風宴飲的,想必都是良原君近前最得力的人。
依她入夜後在青瓦樓上所見,高牆之內的少說也有數百。
那人暗暗舒了一口氣,又問,“密道裡逃了幾個?”
“隻有王叔一人。”
那人又問,“那兩個小東西呢?”
車外的人道,“屍首太多,我們的人還正在找。但平陽公主與趙姬死在了亂刀之下,微臣探過,已經沒氣兒了。”
小七心中惶惶,酉時還在宮裡挑撥生事的平陽公主,那隻滿月宴謀過一麵的趙姬,竟全都死了。
是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呐!出自《世說新語·言語》,即整體遭殃,個體也不能保全)
她想到五月底的扶風圍殺,若那一回公子果真死了,與公子有關的一切人也都將如今夜的扶風一般,滿門上下,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而公子竟從不曾追究她。
他對她寬容至此。
這樣想著,好似對他今日的奪取也不再那麼生氣了。
她想,不要收拾什麼小包袱了,還是得陪公子走下去呀!
除夕的雪兀自下著,砰裂的煙花接連不斷,聽見外頭一片躁動,有嬰孩無力地嘶啞哭叫。
在這雜亂的聲響中,小七聽見了裴孝廉那粗聲粗氣的嗓音,“末將無能,隻捉來一黃毛乳兒,呈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