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停下腳步,她看見陸九卿如從前每一次一樣垂頭拱袖,恭謹稟道,“大王安好,公子寬心。”
那便是她多慮了。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始終懸在空中的心這才緩緩放了下來。
她暗暗告慰自己,但願是她多慮,但願是她虛驚一場。
她轉眸去看公子,她想了這麼多,卻也才不過是須臾的工夫。
許慎之還在公子手中四下撲騰,哭咧咧地叫喊,“父親救我!嗚嗚......父親!父親!嗚嗚......”
公子笑道,“弑王殺兄是大逆不道,我不會叫你贏。”
良原君凝矚不轉,蜂目豺聲,“沒有什麼弑王殺兄。”
繼而拔劍出鞘,聲音冷冽,“本侯為大王鏟除國賊,誅殺逆子!”蜂目豺聲,即眼睛象蜂,聲音象豺,形容壞人的麵貌聲音)
他再不溫藹親切地喚什麼“遠矚”,他把大公子比作國賊,稱為了逆子。
雙方人馬頓時拔刀相見,這錚錚鏘鏘的殺氣竟蓋過了煙花爆裂的聲響。
內官宮娥愈發跪伏在地抖如篩糠,有膽小者已然駭出叫聲。
公子冷聲笑道,“叔父真有一手指鹿為馬的好本事,隻是這區區百十個叛賊,就能奪宮麼?”
良原君大笑,“百十個?虎賁軍至少一半都是我的人!”
燕宮虎賁軍有上千人,直接聽命於大王,沒想到竟被良原君策反了半數。
真有一手好本事。
公子了然點頭,問道,“中郎將何在?”
陸九卿身後立時出來一豹頭環眼的甲胄將士,拱手抱拳聲如洪鐘,“末將聽命!”
公子問,“可看清了誰是叛賊?”
那中郎將高聲回道,“末將看清了。”
公子一笑,蒼啷一聲拔出劍來,“逼宮謀反,要殺九族。”
中郎將道,“末將記下了!”
叛軍相顧失色,一時逡巡不敢上前。
良原君見狀斷喝,“殺國賊許瞻者,賜千金!封萬戶侯!”
但到底要九族還是萬戶侯,於叛軍而言並不是多麼難以抉擇的問題。
九族是什麼?
他們敢反敢逆,要的就是生前的富貴榮華。今日若死在殿前階下不過就是白骨一堆,管他九族乾什麼?
叛軍衝殺上來,忽聽砰的一聲,繼而一聲稚子的慘叫,又叫那叛軍頓住了腳。
小七朝那稚子望去,那稚子已被公子摔到了青石板上,摔得七竅流血,繼而迸出淒厲的哭喊,“啊——”
“啊——”
“啊父.......父親......救......救我.......”
良原君暴喝,“許瞻!稚子無辜,你已殺了我兩個孩子,就不怕斷子絕孫嗎!”
公子抬腳踩在了那稚子背上,踩得那稚子口中湧血,他笑,“王叔,不如我先叫你斷子絕孫。”
良原君不為所動,他沒有上前動刀槍,卻也沒有向後退一步。
公子麵色冷凝,那低沉又沙啞的嗓音似能蠱惑人心一般,“慎之,你瞧見了,在你父親眼裡,你一文不值。”
許慎之的哭聲已弱了下去,“父......父......親.......父......”
小七見公子有幾分出神,他的聲音冷峭,“他要龍榻,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