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握住那一雙手,眼眶便紅了起來。
她從前也握過許蘩的手,那時候還是一雙受過嬌養珠圓玉潤的手,此時卻似一株枯下來的山野小竹。
許蘩笑道,“小七,我許久不見你了,哥哥待你還好嗎?”
小七點頭,“公子待我很好。”
許蘩憮然,“我出嫁的時候,真想見見你呀!我想好好聽你說說大表哥,聽你說說他的好,也說說他的不好,聽完就不怕了。我總來蘭台,可他們都說沒有見過你。”
是了,那時候,但凡她能與許蘩好好說說話,好好地安一安她的心,告訴她大表哥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使她心裡有底,安心出嫁,大抵要比現在的處境好上許多罷。
定然是的。
知己知彼,便不會落到這般境況。
許蘩輕輕歎氣,“小七,你去哪兒了呀?”
是呀,那時她又在哪兒呢?
她就在蘭台,就在青瓦樓下,她還在那暗無天日的暴室之中,完全與外界隔絕開來。
那時無人與她說話,就連公子都不與她說話。
她想,公子,公子也曾那麼狠心呀。
公子曾待她不好,大表哥也並沒有待公子的妹妹好。
這世間的人與事好似無形中成了一個環,這個環有因也有果,所有的人都在這個環裡,受這逃不出的因果循環。
當真是苦海無涯,日暮途遠。
小七眼底沁淚,嘴上卻笑,“我呀,我去大營了,我要知道公主尋我,就是兩條腿走,也要走回來。”
許蘩含笑應著,“我知道,我知道。我若那時見了你,我定要告訴你,哥哥愛你至深,你切莫走了彎路。”
她一直都知道許蘩是個赤誠又坦蕩的人,如今聽了這番話心裡仍舊額蹙心痛。那時候真該有人勸她一聲,小七呀,你切莫走了彎路。
但所有人都在推著她往彎路上走,無人勸告她一言半語。
許蘩柔聲道,“哥哥如今待你好,我便也放心了。”
小七握緊了許蘩的手,這樣的姑娘呀,她自己過得都不好,還要來憂心旁人。
這樣純良的姑娘,原不該有如此困厄的命。
小七憮然歎道,“想起公主從前的模樣,我心裡很難過。”
許蘩卻隻是溫柔笑著,“各人有各人的命,不必為我難過。”
那可憐的姑娘口中說著不難過,眼裡的淚卻咕嚕一下滾了下來,“小七,我如今懂了你。”
她輕輕拭去許蘩的眼淚,問道,“公主懂了什麼?”
許蘩那雙憂傷的眸子好似洪流決了堤,好半晌過去,才翕動著唇瓣低低說了兩個字,“不好。”
她說得沒頭沒腦,小七卻心領意會。
已經是許久許久之前的事了,她挾持章德公主出城,曾握牢長簪抵住了公主的脖頸,她問,“我想回家,公主可願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