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分明知道這是他不得不做的抉擇,卻又有一股隱隱的難過堵在心口,堵得心口十分的難受,卻又不知這難受從何而來。
隻知道自己與他似有什麼關聯,到底是什麼關聯,卻又難以名狀。
槿娘侍奉她沐浴時,她曾見過自己左肩有一枚烙印,槿娘說那是她生來就有的胎記。
你瞧,這不是胡話嗎?
哪有人的胎記天生就長成個“許”字?
她知道自己是魏人,魏人的胎記更不該長出燕國王族的姓氏來。
那她與薊城許氏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呀?
分明是一個不認得的人呀,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但眼下到底有什麼關係好似也都不重要了,他有自己的夫人,也選中了將來的王後,那與她便再不會有什麼關係了。
老小羌王相視大笑,轉頭又高聲向一眾北羌武士宣告,“北羌的勇士們聽著!我的珠珠將是大燕王後!”
原先還持刀動杖的北羌武士,頓然舉刀高呼,“大燕王後!大燕王後!大燕王後!”
小羌王亦舉起大刀,“小公子!小公子!小公子!”
北羌的武士齊刷刷歡呼,“小公子!小公子!小公子!”
羌人到底是有多大的野心呐!
他們要用阿拉珠控製燕國的後宮,要用羌人的子嗣控製燕國的將來。
十萬兵馬的嫁妝不過是羌人名正言順地派駐薊城的先頭部隊,他們背後的計劃才真正地令人膽寒——
羌人要換國。
你瞧,這世上終究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甘願偏安一隅,就連燕國都要南下尋找新的牧馬地,何況是比燕國還要苦寒個十分的林海雪原?
北地的苦寒,先民早有記載。
《山海經·海外北經》中載:“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暝為夜”,所說便是北羌的境況,那裡一年之中至少有大半時間都是漫無邊際的長夜。
《大荒北經》中又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極櫃,海水北注焉。”
有學者認為“鐘山之神,名曰燭陰”所描繪的便是北極地區的極晝與極夜。而“大荒北經”的方位和“海水北注”的描述則反應了先秦時代的中華先民已初步了解了西伯利亞到北極的廣大地區,甚至已經到達了鄂霍次克海以北地帶)
而一本不知作者的古籍中亦有更加詳細的記載:“北方之極,自九澤,窮夏晦之極,北至令正之穀。有凍寒、積冰、雪、雹、霰、漂潤群水之野,顓項玄冥之所司者。”出自漢代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所著的《淮南子》)
他們比燕國更需要一個溫暖濕潤的疆土,亦更需要去尋找一個水草豐美的牧馬地。
她從前跟在大表哥身邊,讀過許多典籍,因而知道。
那人出自燕國王室,是最純正的周人後裔,必是飽諳經史,胸中萬卷,他腹中的經史隻會比她多上個百倍千倍。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若沒有想到,必是從前羌人偽裝得太好,使他從不曾往那一處想去。
他應了,便得到了那枚鷹頭符。
便有人持了鷹頭符翻身上馬,疾疾往薊城大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