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人便要有短處弱處錯處,這世上豈有人半分的破綻也無。
這大抵也是裴孝廉這樣的莽夫何故屢屢犯錯,依舊能留在那人身邊的緣故罷。
若沒有破綻,必是避影斂跡,小心地隱藏了。
到底隱藏了什麼,為了什麼而隱藏,最終想要乾什麼,這就是細作要去查明白的事。
能被公子許瞻選中又在宮中悉心培養過的,靜姝必也是個聰明人,此時她複又伏地跪拜,“奴明白了。”
繼而那道纖細的身影戴上兜帽起了身,“奴出來久了,怕大人起疑,這便拜彆公子了。”
臨出門前,忽又聽那人問道,“靜姝,你可記得細作最忌諱什麼?”
靜姝垂著眸子,“奴是公子的人,不會愛上陸大人。”
你瞧,這便是細作的悲劇,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於另一人,唯有心是萬萬不能的。
木紗門開了又關,靜姝輕細的腳步聲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小七卷在錦衾裡許久都不能合眼,眼睜睜地看著窗外天光已白,薊城人家的雞鳴狗吠依稀可聞,帶得西林苑的獵犬也無端吠叫起來,人卻再也睡不著了。
昏昏沉沉的又不知過去多久,聽見內室的木紗門輕輕一開,小七一激靈,立時清醒過來,便是背著身子,依舊知道是那人來了。
那人的腳步亦是輕的,就在榻旁坐下,並不曾驚擾她,也沒有說什麼話。
她不知那人坐在一旁到底在想什麼,但全身緊繃戒備著,竟將額頭繃出了一層薄汗來。
好一會兒過去,倏然額頭一涼,那似象牙雕鑄般的手竟在她的汗珠上輕輕地一抹。
啊,她那兩排長睫抑製不住地翕動著,愈是裝睡,愈是生怕被那人瞧出來,因而愈發地閉緊了雙眼。
啊,愈是閉緊了雙眼,那兩排長睫愈是抑製不住地翕動起來。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脖頸耳畔竟突地一紅。
她自以為十分聰明,這些小把戲卻早落在了那人眼裡。
你聽那人說什麼,“你把自己包成這樣,好像個餅餌。”
小七臉頰騰得一紅,可不是,可不是像個餅餌。
木蘭暗紋的銀白錦衾將她裹著,她偏生又蜷著身子,可不就像一個餅餌嗎?
索性也不再裝,似隻蟬蛹一樣蛄蛹著坐起身來,凶巴巴道,“公子才像餅餌!”
不,你瞧他一身張揚的緋色,那他還似一匹紅棕棕的汗血寶馬呢!
見那人眉眼含笑,目光溫柔,並不與她計較到底誰像餅餌這件事,他說,“小七,我帶你進宮去見父親母親吧。”
那人好好說話,她自然也要好好說話,因而問道,“進宮乾什麼?”
那人笑道,“父親與母親都想見一見你。”
小七原以為自己是見不得人的,不曾想燕宮那兩位至尊至貴的人竟要召見,可她又有什麼好見的呢?
她不知道,但心裡微微一動,不由地又問,“見我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