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之外,竟有刺客嗎?
小七下意識地抓緊了那人的衣袍,失聲叫道,“公子!”
叫公子好似是她最本能的反應,冥冥中似已這般叫過有千萬次了。
那人穩穩坐著,結實的手臂牢牢地箍著她,沉聲哄她,“我在,不怕。”
是了,是了,小七心裡一安,確信公子定然護她周全,她是不必害怕的。
這種確信好似亦是她原本便認定的事,使她沒有半分的猶疑。
俄頃聽見外頭蒼啷啷幾聲拔出了刀劍來,趕車的人稟道,“公子,有神棍攔路!”
哦,隻是神棍,不是刺客。
不是刺客便好,不是刺客便不會有什麼事。
那人推開車門,抬手挑開帷幔,駟馬前有兩個小薩滿攔在大道當中,此時正手舞足蹈,搖鈴擊鼓,神叨叨地念誦祝禱。
又是北羌。
前夜才平了暴亂,是日不到晌午竟又生起了事來。
可見羌人賊心不死,是一個都不能留的。
隨車的將軍們瞠目持刀,勒馬逡巡,嚴陣以待。
倏倏然銅盤銀鈴相撞之音在車後錚錚響起,那莽夫驚道,“公子!小周後在馬車後頭!”
小七心中一凜,適才在萬福宮時大周後已命宮人驅走了小周後,原以為這小半晌過去,早該打道回府了。不曾想,小周後竟仍舊藏身於金馬門外。
那人一手將她攬緊,另一手已一把推開了馬車後門。
後頭遠比前頭熱鬨,五六餘薩滿已開始做起了法來,個個著神服戴麵具,甩紅鞭擊神鼓,一身的虎蛇蜥蛙,綴滿了銅盤古鏡。
念念有詞,神神叨叨。
錚錚鏘鏘,咚咚作響。
即便距殺大薩滿那日已經過去許久,這雜遝鼓噪的聲音依舊使小七心驚肉跳,骨軟筋麻。
她躲在公子的懷裡朝後望去,見那與大周後隱約有幾分相像的女子此時端端正正地傲立在薩滿中間。
哦,這便是小周後了。
大抵是因了北地苦寒,輕易便能叫人艾發衰容,小周後看起來竟比大周後還要老上個五六歲的模樣。
當年尚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一樣的高門貴女,一樣的珠圓玉潤,兩人的命運卻大相徑庭。難怪小周後一心籌謀換國,不惜賠上自己的兩個女兒。
身旁的人嗤笑一聲,“姨母想乾什麼,不必裝神弄鬼。”
小周後高聲冷笑,“好外甥,你害得姨母好苦啊!”
北地的嚴寒不但凍皴了她的肌膚,還吹啞了她的聲腔。
那人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姨母已是羌王後,好日子才開始呢,哪裡苦?”
怎麼不苦,再換不了國,也回不了北羌。夫君沉湎酒色,斬殺阿公,小女兒不得恩寵,大女兒歿在薊城。這福輕命薄,是比黃蓮還要苦上個百倍千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