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也覺得這樣妥當些，答應：“先征求一下心理醫生的意見。”
薛淩其實讚同將薛涵帶過去，低聲：“這孩子需要熱鬨開心些的環境。之瀾叔在那邊，我們大夥兒老老小小都是她熟悉的人，對她的病情應該會更好。”
“我也這麼想。”程天源解釋：“她之前被封控在療養院那邊太久，才會突然爆發……當然肯定也有其他原因。”
薛淩忍不住好奇問：“其他原因？真的？”
“嗯。”程天源壓低嗓音：“聽阿崇說，可能是小涵的感情不怎麼順利。”
薛淩追問：“失戀了？”
“可能不是。”程天源解釋：“好像是暗戀……沒什麼結果。”
薛淩禁不住低低歎氣：“這孩子——怎麼就總是攤上不順利的事情。”
“這也不怪她，對吧？”程天源道。
薛淩蓋好薄被，低聲：“不是不能怪她，可能是她性格導致的，也可能是她自己沒法很好處理感情問題。如果是一回兩回，可能是其他原因。如果一直出現問題，那肯定不止外在因素，肯定也有她自己的問題。”
“那是。”程天源苦笑：“那丫頭性格彆扭，想法浮躁，腹中沒學多少知識，腦子單純又愛胡思亂想。我跟她接觸越多，就覺得她身上的問題頗嚴重。”
薛淩輕輕歎氣：“阿衡不懂怎麼教孩子，隻知道疼她寵她。直到後來發現問題了，他又解決不了，隻能乾著急。阿芳她錯過了小涵的一部分成長期，加上她也不懂怎麼引導孩子。問題積攢多了，日子長久些，自然就會暴露爆發出來。”
程天源仍堅持道：“隻要心理醫生同意，咱們就將她帶在身邊吧。我妹就這麼一個孩子……實在不忍心呐。”
薛淩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卻不得不提醒丈夫。
“如果是我們自己的孩子，我們有責任把他們養大教好。我們可以說可以罵，甚至可以打。但小涵她不是咱們的親生女兒，咱們的尺寸得把控好。可以將她當女兒來疼，但不能將她當女兒教。她上有爺爺，下還有爸爸，你不能把攬全部責任。儘力引導，儘量幫忙，但不能大包大攬，更不能承擔所有。”
“隻是……”程天源低聲：“這個很難把控吧。想要多照顧她，就得按教兒女那樣子教她。”
薛淩搖頭：“在我看來，儘量不要吧。”
程天源遲疑幾秒鐘，道：“被你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我可能接了一個燙手山芋，丟不得拋不開，可能是典型的大麻煩。”
薛淩扭過頭看著他，低聲：“彆想得太嚴重，我隻是提醒一聲，讓你把控分寸。”
程天源倏地想起薛揚的話來，問：“媳婦，你有沒有發現幾個孩子貌似都不怎麼喜歡小涵？”
“有。”薛淩壓低嗓音：“主要是小涵的性格不討喜，也不懂得跟彆人怎麼相處。不過他們都很懂事，不會把這個表現在臉上，該關心該怎麼當好表哥表姐，他們一點兒也不會糊塗。”
程天源再次歎氣。
薛淩安慰道：“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哪可能什麼都按你的意願或期盼來。”
程天源眯住眼睛看著相冊上的老照片，低聲：“老人家去世了，本來不該拿出來講的……其實，我爸媽太疼阿芳了，總以為她還小，等她長大些就好了，誰知越長越歪，逃學輟學還跟人私奔。就算半途醒悟，可她仍又迷糊走錯。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落索。小涵不是平白無故就長成這樣的。”
“都是曆史原因。”薛淩勸道：“咱們也沒法改變，不是嗎？”
程天源合上相冊，低聲：“隻是總結一下原因，不是在怪誰。都已經這樣了，就算知道是誰的錯，也改變不了現實呀。”
薛淩幫他蓋好被子，道：“你要樂觀些，彆顧著傷心。醫生讓你彆一驚一乍，也彆胡思亂想，儘量平和些，多休息彆做激烈運動。”
“知道了。”程天源溫聲：“得先顧好自己，才有能力顧好其他人呀。”
“對。”薛淩輕拍他的胸口，柔聲：“爸媽還有小涵都還等著我們照顧，你可要儘快好起來。”
程天源乖乖答是，握住她的手。
“這些天辛苦你了。”
薛淩靠在他枕頭上，低聲：“以後彆嚇我……雖然孩子們還沒說你病了，就提前跟我說你沒大礙，可我還是嚇了一大跳。才幾天沒見，你就出事了。到了我們這個歲數，禁不起嚇了。”
因為這個歲數一旦發生意外，極可能很凶險。
程天源輕撫她的背，低喃：“不敢讓自己有事，發現心口鈍痛，馬上就按了緊急按鈕，不敢耽擱一秒鐘。”
頓了頓，他感慨道：“當初你說要在咱們的房間也安裝一顆緊急按鈕時，我還跟你說不用，給老人裝就行。幸好當時你堅持了，不然要是來不及打手機就暈倒，等隔天早上孩子們醒來發現，到時可能就太遲了。”
“幸好我堅持了。”薛淩道：“因為我知道我們都不年輕了，也可能會有意外的一天。多一顆按鈕，平時可能用不到，關鍵時刻卻能救命。當時我跟你怎麼說來著，如果能一輩子不用到，那就更好。反正是自家裝修，不差一顆按鈕的錢。”
程天源惆悵低聲：“是啊，一年接一年，然後我們就都老了。”
“人總是會老的。”薛淩對待“老年人”這個詞已經平和許多，“好好養護身體，彆讓自己難受，也彆給兒女們添麻煩。”
程天源低笑問：“怎麼？有人嫌棄我麻煩了？成了他們的拖累？”
“哪有。”薛淩語氣酸酸道：“一個個圍著你轉，比我還緊張，照顧得比我還周全。”
程天源欣慰笑開了，道：“都很乖，很貼心。”
“幾天而已。”薛淩輕哼：“久病床前無孝子。你時間長一些試試？”
程天源好笑睨她，道：“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我對他們幾個非常有信心。”
“彆了。”薛淩給他一記白眼，然後乾脆閉上眼睛：“這樣的‘葡萄’，我才不要呢。”
程天源低低笑了。
“……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