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陛下”
異口同聲誠惶誠恐,沒一點朋友見麵的喜悅,全都是生份。
周林料到二人會見外,但如此反應確實沒想到。
抬手將人托起,語氣儘量輕鬆和善,以免造成心理負擔。
“都是老朋友不必如此,趕快入席吧,咱也好好敘敘舊”
三人落座後,周林習慣性的要給斜酒,卻被甘丞革搶先一步倒好。
戰戰兢兢的模樣,與印象中灑脫公子有所不符。
前後反差可謂巨大,想到過去百餘年,和如今的身份,也有些釋然。
“一國之君喜怒哀樂,皆可定萬人生死,以後怕是得慢慢適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自個吃的挺高興,對方兩人興致不高。
場麵略顯尷尬,周林覺得這樣不是個事,便開口跟人聊聊家常。
“我說二位,這些年過的怎麼樣啊,成婚了沒有,有孩子嘛”
“包家妹子,你大哥還有咱們老大還好吧,另外姓潘那哥們被人打死沒有”
本是舒緩情緒的輕鬆話題,二人卻是神情落寞,有滄桑之感。
甘丞革躊躇半晌,好似有不少心事,喝了兩杯酒,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不敢欺瞞陛下,這些年過的還行,依舊是安穩做生意”
“潘道友在六十年前與人爭鬥時,失了靈智身死道消”
昔日同僚被殺,雙方雖沒太大交情,但好歹共事幾十年,還是得問上一問。
“何人所殺,可否為潘道友報仇”
“回稟陛下”甘丞革滿是惋惜之色“眾目睽睽之下的公平比試,雙方也簽了生死契,怪不得彆人”
儘管許多年前就猜測,潘仇鬆會被人打死,但如今真的發生,仍讓周林噓不已。
又問道“我記得潘兄娶了幾房妻妾,還有些子女,朕準備點東西你寄回去,算是一點心意”
“多謝陛下”甘丞革起身拱手道“潘兄後人二十多個,日子都很安穩”
“其中兩人還算可造之才,在使節團裡做著雜工,我代他們向陛下道謝”
先介紹完一位老朋友,給人家爭取不少好處,甘丞革又往後邊接著講述。
“包貢席年紀大,精氣不斷衰敗,逐漸修不動,也絕了仙道心思,在家哄孩子呢”
“至於包莫也還是那樣,繼續忙著家族生意,五十年前嘗試結丹失敗,也算到頭了”
許是見甘丞革說的差不多,包彩朵接過話茬,繼續開始攀起關係。
“陛下,我哥也算是多子多福,有了孩子可不像以前那樣悶葫蘆”
“小妹八十年前成親,如今可算三代同堂,家裡那口離不開我”
“便一起來了酆都城,有個女兒和兩個孫子在身旁伺候”
“甘兄也是兒孫滿堂,妻妾成群,裡邊有個孫子,自小聰明伶俐,得精心培養,可算青年才俊”
“那挺好的”周林臉上微笑,心中卻忐忑道“怎麼全都拖家帶口呀,後邊不會如我所想吧”
感覺會有麻煩事,便換了個話題“甘兄,妹子,包家不是從屬於商盟嗎”
“你二人怎麼跑到使節團裡當護衛了,難不成現在包家是兩頭下注”
無意中的話,卻讓兩人麵露難色眉頭緊鎖,甘丞革張了張嘴說不出來。
私下給包彩朵使了眼色,對方咬了咬牙,直接道出前因後果。
“陛下,我倆其實是被家族硬塞進來的,原本包莫也要來,但想起當年那事,便沒讓他摻和”
“包家遇上難關,實在過不去這個坎,隻能讓我倆厚著臉皮來求人”
事實與想象沒多大差彆,所謂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有親戚朋友發達了,上門拜訪的人總會多些,人之常情免不了俗。
再說老東家有難,伸伸手儘綿薄之力,也是理所應當,如果是不過分,給人辦辦也無妨。
隨即便問道“先說說是什麼事吧,我也不知道能否幫上忙”
沒答應沒拒絕,說的模棱兩可含糊不清,換平常人這叫毫無誠意。
但從君王口中出來,意義就大不一樣,基本上是答應幫你。
包彩朵頓時心花怒放,臉上卻不敢流露,依舊裝的憂傷。
還有點真實的尷尬,因為接下來所談之事,的確難以啟齒。
“陛下,事情是這樣的,家族有批貨物在抱犢郡被扣下,若不能拿回來,那損失就太重了”
“眼下再過幾個月,便要到商盟對賬評比之日,要真賠個底掉,包家很有可能被踢出局”
“您也知道這會造成多大影響,家族必定一蹶不振,所以能否高抬貴手放行”
聽上去件普通的糾紛,畢竟抱犢郡剛經曆過大戰,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不足為奇。
因此滯留些貨物無可厚非,若真像包彩朵所說,隨便打聲招呼就行。
但周林在包家待了幾十年,知道他們的行事作風。
普通貨物花點錢,打點守將就過去了,能找皇帝求情,足以說明不一般。
敢在戰亂時,運送大批貨物入境,除非有極高利益,稍微思考一下,就猜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