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結,結個鳥婚!”我側躺在榻上,形象全無地翹著腿,嘴裡罵罵咧咧。
周恪己抱著書路過我,被我嘴裡的粗鄙之語嚇得停下步伐,半晌之後用書頁在我額頭敲了一下“阿梨不可言辭如此粗鄙。”
第二天,我這情緒倒是平複下去了,反正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唄,我還能為這點破事不活了?然而情緒平複了往往怒氣就上來了。這是我的毛病,不好,得改正才是。
我改正了一口氣那麼久的時間,還是從榻上彈了起來“不是,大人您說唐老將軍是不是多少有點毛病啊!我們倆的婚事關他什麼事情啊!那廖太師都同意了怎麼他上趕著來當惡婆婆啊!真是的!”
周恪己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走到我旁邊,幫我扇了扇風“……雖然不知道到底老國公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眼下還是要謹慎才是。恪己心裡也委屈萬分,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稍作忍耐了。”
“我忍不了啊我忍不了啊!”我捂著臉哼哼唧唧。
周恪己聞言臉上微微一紅,抿著嘴微微一笑,身體朝我靠近一些,手裡暖融融的湯婆子塞到我膝蓋上“恪己明白,恪己心裡也不知道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如今卻莫名要多等三年,恪己心裡也是萬般不好受……但是眼下為這事情抗旨豈不是糊塗。”
他忽然的親昵弄得我有點茫然,不過倒是挺受用的,抱著湯婆子舒舒服服坐起來,不明所以地看著周恪己,嘴裡倒還附和他“這當然不可以,不過三年罷了。”
周恪己勾著我一根手指放在手心玩著,他常年聯係古琴,又善於書畫,手指纖長,往往會比著我手心的大小樂此不疲地比著大小。
——真有趣,我們都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早就不會再怎麼長大,手昨日多大今日還是多大,怎麼看得就那麼仔細呢?
“嗯。”他一邊比著手指,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著,“我何嘗不是心焦如焚呢?不過眼下想來也是好的。阿梨是南方人,往北川住著一定不習慣。倘若我們真的完婚,後麵萬一要考慮子嗣的事宜,北境苦寒,還不如等回了京城再打算。老國公求的一道詔書仔細想想卻也不錯,這三年我倒是不用勞煩去想那些瑣事了,還能得阿梨作伴。想來都是快樂的。”
我勾了勾周恪己的手指,好奇地看著他手指被勾得在手腕上透出一條暗色的青筋“我不是說這個事情!我是說念書!念書!”
“念書?”周恪己歪著頭看我,似乎有些不解。
“你不懂,大人。”我捂著臉快哭出來了,“我上了一個月的課啊!這一個月我原本可以去找雲行玩,找趙大嫂玩的,我在這邊讀四書五經讀了一個月啊!眼下跟我說暫時用不上了,這不是逗我玩呢!”
周恪己臉上微微愕然,隨即用手抵著嘴,都沒憋住一聲笑。
“大人還笑?旁人結婚前都是風花雪月,我到好,上課上了一個多月,上午明經內容,下午進士考題,還得學習北川地理知識。逢到沐休還要去練習騎射!我累得都脫了一層皮了。”
“好啦好啦……”周恪己語氣裡帶著笑意安慰我,手在我手心綁著的紗布上摩擦一陣,微微皺起眉,“你傷了以後,老師不是已經準了你休息到手上痊愈嗎?”
我哼哼唧唧,很是不滿意“那幫人真討厭。”
我本來想著周恪己這樣溫和善良的人,大底也就是勸我幾句把這事情揭過去翻篇。卻沒想到他手指輕輕摩擦著我的虎口,沉默許久之後聲音都啞了不少“江家,不過是郭虞的爪牙,這幫家夥慣會拜高踩低、左右逢源。眼下與他們算賬,是不合算的,不過也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去了……”
我先是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在確認是周恪己說的時候一下轉頭看向他“大人?”
“怎麼了?”
“哎,大人怎麼會這麼說話?噫!你是誰,把我那個可以原諒全世界的大人還回來!”我說著,上手去捏周恪己的臉頰。
周恪己左右躲了一會,又攔不住我又說不過我,急得皮膚泛起一陣粉紅,最後差點被我掀翻摔在榻上“阿梨!”
我打了勝仗,得意洋洋“說,你把我家大人放哪裡了?”
周恪己被我鬨了半天,靠在扶手上一邊喘氣一邊笑“胡鬨,總是說這般奇奇怪怪的話。從前對那些人寬容是因為他們值得寬容,今日不想容這人是因為這人不值得容。我並非草木,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斷,豈能什麼事情都諒解?”
我聽著,心情分外愉悅。
大約是我笑得實在過於高興了,周恪己有些不自在地板起臉“嬉皮笑臉的,像什麼樣子。”
我嘿嘿一笑,埋著頭在他衣服上用力蹭了蹭,抬頭仰起臉,一臉得意洋洋“我高興還不行?誰管得著我高興呢?”
周恪己愣了好一會,眯起眼思索片刻,最後不僅失笑。伸手在我額頭上彈了一個栗子“……好個冤家!真是被你拽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