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起,落花驟然就成雨。
梧桐步步皆憂愁,人間共惜長白頭。
風雨幾十載,跨越山和海。
你我之間,隻有愛,沒有恨與愁。
良辰美景訴相思,黃昏將至,我還記得初見你的那一日。
幾十年如一日。
彆離是風,彆離是雨,風雨都是你。
花瓣落了一地,記憶在腦海裡瞬間遊離。
灰瓦白牆的建築橫陳在美人遲暮的陳綰言身後,像墨汁灑落在潔白的紙上,沒有煙雨朦朧,正中間的匾額上是篆書字體的四個大字隻問南山。
那些純白的粉紅的交錯的片片小小的花瓣,肆意的自由的灑落,它們交疊在一起,像雨一般落在地上,落在陳綰言身上。
落在她的頭發上,落在她的衣服上。
落在陽光交織的斑駁影子裡,也落在林芷的腳下。
還有一些落在魚池裡,悠悠的飄著,有幾條胖魚吃了幾片進去。
落在假山上的,風一吹,它們就落在了地上。
林芷看見陳綰言,就主動打招呼“外婆好。”
叫完才猛然的意識到,自己到底叫了什麼~
許是這幾日,和沈玨聊到陳綰言,都是稱呼的外婆,所以下意識的,成了一個習慣。
叫的很自然,雖然她從來都沒有機會叫羅玉青外婆。
本來有點尷尬,倒是陳綰言一臉笑意的,看向林芷“林芷你來了,快坐。”
沈珈也立刻眉飛色舞“外婆好。”
陳綰言坐在玉玲瓏式的古琴旁邊“珈珈,你最近感覺怎麼樣?”
沈珈隨意的坐下“挺好的,這學期終於結束了,接下來得好好的安心休養一陣子了。”
然後拿了一顆紫色葡萄“不安心休養也沒辦法。”
陳綰言隨意的撥了一下琴弦“孩子也是很重要的。”
林芷靜靜的看著這樣的陳綰言,隻覺得非常浪漫。
她以前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陳綰言這樣的人,有這麼近的距離。
霍沅玉從客廳裡走出來,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一身寶藍色的寬鬆長裙,白色拖鞋很是隨意,那種慵懶感,與她精明的臉完全不符合。
她看見她們幾個人聊的正開心,就也笑得開心“你們三個還挺快,他們還有一會兒呢。”
沈一堂放開七七,然後進客廳去換鞋“老徐也還有一會兒呢,剛好,我們先休息一下,忙的我。”
林芷也坐下,霍沅玉又折回客廳,拿出了兩雙新粉色拖鞋“你們兩個換一下。”
沈珈立馬接住“謝謝媽。”
她剛準備低頭換,林芷蹲下身“我來吧。”
她蹲下,扶著沈珈。
沈珈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最後也並沒有推辭,換好後林芷把脫下來的鞋放進客廳的鞋櫃。
她自己雖然反應不大,但是確實有一些行動不太方便了,這種事情,她其實不好意思讓彆人幫忙,不過她也不是矯情的人,她也知道林芷不是矯情的人,所以林芷才樂意幫忙,她也有想到,林芷今天提到蘇子衿,可能也感傷蘇子衿做孕婦辛苦的那些日子裡的艱難,所以對她也格外照顧一些。
畢竟,現在,她們已經算是一家人了。
沈珈有些無奈的給霍沅玉說“你們一個個的,把我當國寶了。”
林芷噗嗤一笑“可不是國寶嘛~”
霍沅玉給沈珈倒了白開水,給其他人都倒了金壇雀舌“那是,你現在可是重點保護對象~”
這句話刺激了一下林芷,她猛的想起蘇子衿在林家懷二胎時候的一些事兒。
應該是,很多事兒。
那時候,蘇淮林圖林風也說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
可是最後,卻成了重點打擊與羞辱的對象。
愛情與婚姻,曾經差點使她麵目全非。
她是仙女,也差點跌落神壇。
近日因為王嬌和金家人的事兒,真的讓她想起了很多不太好的記憶。
那個時候的蘇子衿,本來應該是重點保護對象,最後卻被蹉跎成那個樣子。
那個時候,他們在家裡,反複選名字,連小男孩的名字都選好了,可是最後,那個已經追挺大的小男孩沒有安然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他變成了一攤血水,並且,差點帶走了蘇子衿的尊嚴和半條命。
也帶走了她所有的愛情。
愛情能讓人生,亦能讓人死。
蘇子衿的聲聲哭喊徘徊在林芷的腦海裡,十九年前的記憶,始終清晰一如昨日。
腦海裡的不斷的沸騰的,紮到了心上,她隻能平靜自己的心情,儘量不要破壞自己現在的好心情,和如此浪漫美好的氣氛。
這一抹轉瞬即逝的失神,還是精準的被霍沅玉捕捉到了,她微笑著看向林芷“來,吃點這個桃子,這個很甜。”
她一早就發現了林芷喜歡吃甜食,尤其是蛋糕和水果,所以今天還特意準備了很多。
霍沅玉覺得,林芷和蘇子衿國外國內的分開了這麼多年,雖然假期裡經常見麵,但自然比不得常常在身邊,就還是很心疼她,便想著,自己也是她的媽了,得好好照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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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接過還帶著水滴的桃子“謝謝阿姨。”
沈珈又不客氣的沈玨同款撇嘴,因為長得太像,表情也看起來一模一樣“叫什麼阿姨,你得叫媽。”
林芷還沒來得及說話,沈珈又說“來了三趟了,得改口,趕緊讓我媽準備個大紅包。”
沈一堂噗嗤一笑補充到“今天畢業典禮後,我那群同事,沒把我羨慕死,一個勁兒的誇她和陸白呢,我好想得瑟一下。”
霍沅玉笑咳嗽了“你真是搞笑。”
林芷有些尷尬,剛準備說話。
霍沅玉隻看向她“你彆尷尬,咱家人就是這樣的,護短,直白。”
林芷捏著桃子“挺好的,很溫馨。”
她是一直覺得,沈家人和霍家人,是真的溫馨的。
哪怕一如霍澧玉霍煜霍靈煙那種麵不改色的,也是內心溫暖的人。
如果當初程芸不是被雙重重錘一樣的悲傷痛苦致命的夾擊,她也是個溫暖的人,必然不會對自己惡語相向。
畢竟,這麼多年,杜若惜雖然性格清冷,但也心向陽光。
她忽然又想到了些什麼,心裡一沉。
但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隻靜靜的喝著茶,吃著桃子。
藍天白雲,城市喧囂。
城市邊緣的機場裡,人來人往,空中地上,都甚是繁忙。
沈玨從機場接到陳晟他們以後,又一路開往采菊東籬。
陳晟和丁文穎坐在沈玨的車上。
陳熠陳曦他們幾個人坐在李慶的車上。
沈玨很專注的開著車,都沒有注意到,傅雲深的那輛加長的車正在十字路口,與自己擦肩而過。
陳晟忽然笑著開口“沈老二,聽說你這才一個月,就把媳婦討到了,還快結婚了,真是神速啊!”
陳晟雖然是表舅,但是陳霍沈三家關係非常好,所以一直也和沈玨沒什麼距離,說話也很自如隨意。
沈玨自然不能回頭,他正準備說話。
丁文穎又調皮的補充到“火箭般的速度!”
沈玨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自己調皮的表舅和表舅媽“我媽的傳播速度可太快了~”
陳晟調皮一笑“那是,給你媽開心的,自己家的豬拱白菜了,還拱了一顆特彆好的白菜,可不得好好開心一下嘛~”
他喝了一口加多寶“聽說又是南大的,南大真是人傑地靈啊~”
沈玨等紅綠燈,噗嗤一笑“可不是,南大是個好地方。”
丁文穎也拿了一瓶加多寶“那是,南大多好。”
她本來想多說幾句,突然想起了霍瀟玉,就打住了。
她想說,當年瀟玉不是本來也要讀南大的,就是後來改了國大嘛~
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趕緊被咽下去了~
忽然想到霍瀟玉,她自然是感傷的。
霍瀟玉雖然去世多年,但在曾經認識他的人眼裡,印象可太深刻了。
就是天不假年,一顆明亮的星迅速的墜落。
紅綠燈過了,沈玨繼續開“挺好的。”
陳晟繼續道“好一段時間沒見著我姑了,今天逗逗她。”
丁文穎用手臂撞了一下他“彆鬨,當心姑姑把你戳穿。”
沈玨左轉“你還彆說,我外婆在關鍵時候,可清醒的很呢,你未必騙得了她。”
…
光線挪動,但是院子裡很是舒服。
流水潺潺的聲音被琴聲所覆蓋。
這個時候,七七晃著尾巴,林芷從包裡又掏出個零食,七七吃的可歡。
陳綰言的琴聲婉轉,伴隨著一院子流水落花,無邊的瀟瀟的流動。
置身森林的感覺覆蓋著眼睛,至深高山的感覺從耳朵裡流動。
徐英坤一身灰色休閒裝,帶著一身橘色長裙的蔣胭,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來了。
林芷立刻站起身微笑“徐老師,蔣老師。”
徐英坤和蔣胭一臉笑意“又見麵了,林芷。”
沈一堂俏皮的拍了一下徐英坤的肩膀,仿佛還像二十歲那年一樣“老徐,你終於忙好啦~”
徐英坤笑的一樣俏皮“好像說的你不忙一樣~”
灰色的石製圓桌,非常的寬大。
上麵有和田白玉的太湖石,青瓷的茶杯,玻璃的茶杯,整齊的放在茶席上。
粉紅色的簡筆勾勒的蘭花在深藍色粗布茶席上活靈活現,雅致異常。
一束白色和粉色的百合花在高大的玻璃瓶子裡寂然盛放。
兩支紫色睡蓮在白瓷瓶子裡極其夢幻。
一壺金壇雀舌在玻璃茶壺裡飄蕩著,另外一壺是玫紅色的玫瑰花茶。
兩種不同的茶,兩色不同的湯。
透明一如心,潔淨一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