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王大山並未進山,也沒有去公社找林主任。
反正林主任也不急,王大山也想等一等再找他。圈地的事情還要先問問靠山屯的老支書才行,看看需要什麼樣的章程。
這幾天王大山沒事就上後山李援朝的房子那看看工地,又跟李大抹子商量鹿圈在哪蓋,蓋成什麼樣的。回來之後就喂喂大花和四隻小鹿,坐坐診看看書,有時候還跟著爺爺他們一起去後山開開荒,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但王大山並沒有停止思考,他將清風觀與靠山屯的關係捋出了一條脈絡
清風觀是屬於靠山屯的,雖然清風觀到靠山屯的距離有些遠,但清風觀確實是屬於靠山屯的戶籍編製,王正風和王大山的戶口都在靠山屯。
但問題來了,靠山屯的耕地其實不少,靠山屯靠山屯,隻是屯子背靠著山,但屯子前麵臨著關東平原,耕地並不少。
1962年,根據當年發布的《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的規定,由生產大隊或生產小組劃出耕地麵積的百分之五到七,分配給社員家庭作為自留地,長期不變,用於開展家庭副業生產。
由於清風觀處於山中,王正風一家主動放棄了耕地。一是距離較遠,耕種起來比較麻煩,二也是王大山正值壯年,靠打獵坐診也能維持生計。
村裡隻是將清風觀的附近的一小片山林劃給了王正風,用於開荒種些蔬菜。
但是1963年,林業部成立的國營林場總局,將林地全部劃歸林場所有,也就是這一年,大白山林場成立。
也就是說,從1963年開始,實際上王家道觀的自留地已經就已經沒了,從法理上來說,屬於林場的了,村裡人說得不算了。
真是一筆糊塗亂賬。
該怎麼辦呢?
但王大山仔細想了想,也不是沒有機會。
從1978年徽省小崗村那18名勇士偷偷的包乾到戶開始,對於農村土地,最高層實際上已經采取了放開的態度。
今年的5月31日,大領導在同最高層負責農村工作的人員談話時,肯定了徽省的農村改革。指出,農村政策放寬以後,一些適宜搞包產到戶的地方搞了包產到戶,效果很好,變化很快。總的說來,現在農村工作中的主要問題還是思想不夠解放。
解放思想!
有了大領導這句話,事情也許會有轉機。
於是王大山讓爺爺請靠山屯的老支書來道觀吃飯,想看看屯子裡的態度。
王正風並不知道王大山的計劃,有些以疑惑的問道“好端端的,請老支書吃飯乾嘛?”
王大山想了想說道“爺,您不是想種草藥嗎?既然要種,咱們就把草藥種大,以後賣給藥材公司或者製藥廠。等咱們有錢了,我還想把咱家的道觀擴建一下,好將咱家的道觀發揚光大。
現在地都不是咱的,萬一林場把地都收回去,到時候咱們種的草藥就白瞎了。所以,咱要先把地給圈下來,隻要土地手續合法,誰也不能拿咱們怎麼樣。”
“你想擴建道觀?你就不怕被扣上一個封資反修的帽子?”王正風雖然有點心動,但還是十分擔心,便問道。
如果道觀能在他活著的時候擴建,那也算是對祖宗有了個交代,他當然心動,可又擔心政策不允許。
“爺,現在時代不同了,改革開放已經兩年了,上麵的政策會變得越來越寬鬆,再也不會有什麼封資反修了。徽省那邊已經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了,不信您就看吧,再過兩年,就連宗教信仰也要自由了。”
王正風搖搖頭,有些聽不明白。他不太懂,但既然孫子想去折騰,就讓他去吧,大不了這把老骨頭就早點去見兒子。
想著想著,王正風就下山去請老支書了。
因晚上要請老支書吃飯,王正風趕忙喊來了李紅軍,讓李紅軍騎上自行車下山去供銷社買煙買酒。酒要好酒,2塊錢一瓶的白山大曲,煙也要帶過濾嘴的牡丹香煙,5毛錢一盒。
王大山親自下廚,先取出一個拔了毛洗乾淨豬頭糊上,又把飛龍野雞兔子什麼的按各種做法做了。忙活了一下午,弄出了六菜一湯。
醬豬頭肉、糖醋排骨、野雞燉兔子、辣椒炒雞蛋、油炸花生米、拍黃瓜、鬆茸飛龍湯。就這幾個菜,在這個年代,妥妥的省部級標準,用來招待老支書,足夠了。
到了下午5點左右,老支書就來了。
老支書姓熊,名叫熊寶山。比王正風小四歲,年輕的時候在家裡行二,屯子裡比他低一輩的都叫他二大爺。
但王大山不能這麼喊,熊支書與王正風同輩,王大山得叫他一聲二爺。
“二爺,您來了?快坐,飯馬上就好,您先抽根煙喝口茶。”說著王大山就給老支書上茶遞煙。
老支書接過煙,低頭看了看,衝王大山說道“大山小子,最近發大發了吧?聽說進了兩次山打了將近3000斤的獵物,可賣了好幾千塊了吧。現在發煙都發帶過濾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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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您說得,就發了一點小財,再說那獵物也不是我一個人打的,還有兩個朋友一起呢。這煙這酒啊,都是特意買來孝敬您的,我跟我爺又不抽煙。”王大山小嘴很甜,說得特彆好聽。
“哈哈,你小子說話我愛聽。去忙吧,我跟你爺說會子話。”老書記抽了口煙說道。
王大山應了一聲,趕忙到廚房忙活去了。
不一會功夫,王大山已經把菜都盛好端進了院裡的桌子上,忙招呼老支書和爺爺上桌吃飯。
桌上就王正風王大山和老支書三人。知道王大山今天要談正事,李紅軍回家了,李援朝也在工地上與泥瓦匠們湊合一頓。
熊支書一看桌上的六菜一湯,笑著說道“今天這菜硬啊,不愧是大山這孩子,發財了也沒忘了你二爺。”
說著,又轉頭對著王正風打趣的說道“老道士,你以後享福了。孫子有本事出息了,你也能放下心來了,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了吧,我看咱屯裡吳寡婦就不錯,要不我托人給你問問?”
王正風笑罵“去你個蛋的,你個老不死的,有好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說完,兩個老頭哈哈大笑。
都是一個屯子的,雖然說離得很遠,但也算是從小穿開襠褲的交情,互相之間玩笑也開慣了。
這些年要沒有熊老二他爹的照顧,王正風一家的日子可能過得更慘。
熊支書跟王正風二人你來我往,抽煙喝酒回憶過往,王大山在旁邊倒酒遞煙陪酒,也忙的不亦樂乎。
酒過三旬,熊支書主動提起了話頭“大山小子,聽你爺說,你想要地?你怎麼想的?跟你二爺說說。”說罷,熊支書端起酒杯嗞溜一口,又夾了一塊黃瓜嚼著。
“二爺,是這麼回事。我聽說徽省那邊已經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了,生產隊已經分家成為自然村了?咱屯子什麼時候分家?”王大山給熊支書倒了一杯酒,問道。
“嘿,你小子倒是消息靈通。聽公社的意思,咱屯子應該也快了,今年是一定要分家的。短則這兩三個月,長則今年以內。怎麼著,你小子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