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
孤山上,
一處涼亭內,傅廷封正在跟趙鼎對弈。
其間,趙鼎看傅廷封似有些精神不集中,遂笑問道:“怎麼?是有些事想不通嗎?”
傅廷封落下一子後,停下手,笑道:“倒也不是想不通,隻是以學生如今的閱曆,實難做到如恩師這般,凡事都能想得通透……”
趙鼎笑著擺擺手道:“誒,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了。恩師還不知道你嘛……如今的你,已不知超過了多少,與你年齡閱曆相仿者……你不是不能完全想透徹,你是還停在那寧願二字上,你寧願將事情看成不是自己見到的那樣……”
傅廷封欠身道:“恩師一針見血,學生定會勉力改進……”
趙鼎點點頭後,話鋒一轉,問道:“廷封,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喜歡下棋嗎?”
傅廷封回道:“棋局如人生,可悟理。棋局亦如戰場,可舒平生未平之誌,一嘗成王敗寇……”
趙鼎聞言,朗聲大笑過後,說道:“這隻是其中之一……下棋的最高境界,並不是簡單的執著於輸贏,而是一種快感……所謂,棋逢對手……對手越強,這種快感就愈烈。就算你被對手逼得走投無路,或是陷入困局中,殊死搏殺,命懸一線,那也是酣暢淋漓的……”
傅廷封聽罷,似有所悟的會心一笑。
轉而,他詢問道:“對了,恩師對於宗大人再次舉薦賴布衣,做何感想?依恩師來看,皇上會不會有朝一日改變心意,重新任用賴布衣?”
隻見趙鼎,站起身走出涼亭,雙目微眯,負手望著遠處在水中覓食的白鷺,不緊不慢的道:“天下人才何其多,皇上何愁得不到可用之人……賴布衣不過是仗著有勤王之功,又懂些風水數術,躋身仕途後,也確實為百姓做過些事情。但論真才實學,他若可與周耀昌一較。論家世,他則連你們堂兄弟和秦哲軒的一半都不及……試問,他真能入皇上的眼嗎?然,自古帝王皆善玩馭臣術,無論是國泰民安,還是風雨飄搖,帝王都不會允許有臣子獨大……廷封,你見過,在一群魚當中,放入一條格外生猛的魚嗎?”
傅廷封點頭道:“見過……在原本看似井然有序,卻如死水般的魚池裡,忽然放進一條凶猛非常的魚後,立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攪得魚池就像是鍋中沸騰的水……恩師,學生明白您的意思……”
趙鼎遂表示滿意的點點頭後,說道:“下了這麼久的棋,也得活動活動了,走,陪恩師四處走一走去……”說罷,舉步下了石階。傅廷封亦緊隨之。
……
望宸山,
公主府,
亭中,
趙莞正在全神貫注練字,但見周耀昌進來後,輕手輕腳走到其身側後,伸手便抱住了她的腰。
趙莞十分敏感的身子一震後,惱火的扔掉手中的毛筆,一把甩開周耀昌的手,訓道:“你沒看到本宮在練字嗎?!你又不是無知孩童,胡鬨個什麼?!”
周耀昌見狀,微一攤雙手,笑道:“我不過是想與公主玩鬨一下而已,公主若不喜,我不玩便是了……”
趙莞定了定神後,放緩語氣問道:“怎麼?今日又這麼早回來?近來倒是清閒啊……”
周耀昌笑了笑道:“是皇上體恤我與公主新婚燕爾,才格外開恩的……”
趙莞斜睨了一眼周耀昌後,重新拿起毛筆,一麵繼續練字,一麵提醒道:“那你就該更加儘心儘力的替皇兄分憂解難,以報其隆恩才是……”
周耀昌掏了下耳朵後,點點頭道:“嗯,公主說得甚是,那我這就去書房看公文……”說著,轉身便出亭子。
趙莞抬起頭,看著周耀昌遠去的背影,蹙眉自語道:“這個周耀昌,怎麼跟以前所見那個不太一樣了呢?難道,是本宮看走了眼?他本就是個繡花枕頭,之前不過是為了攀龍附鳳,裝模作樣而已?”
思及此,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
另一邊,
周耀昌去到書房後,便開始翻看起了公文。
他邊看著公文,邊回想方才趙莞的言行,不由腹誹:“我周耀昌可不是那種,隻會沉迷於兒女情長的人。我這麼做,無非是秉著,新婚燕爾,少不得要有一番所謂的甜膩時光。但你既然對此無感,我也省得做戲了……”
想到這,他作輕鬆狀的籲了一口氣後,專注的看起了公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