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是夜,
小巷深處,
一座雅致的宅院廂房內,哄兒子睡下後的柳若萍,在桌前做著針線活。
但見麵帶醉意的柳安生,推門而入。
柳若萍抬頭見狀,蹙眉後莫奈何的甩出句:“來了嘉興才多久?你怎麼又喝得這般醉啊……”說著,站起身來倒茶,並示意柳安生坐下。
柳安生先行接過茶,喝下後,高興的道:“姐,袁大人終於收我為門生了……”
跟著,他拉過柳若萍的手,憧憬道:“姐,有了恩師的提攜,加上我自身的文采,大比之年,我定能魚躍龍門……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
可未待他說完,柳若萍便不悅的一把甩開他的手,道:“安生,我不是跟你說過多次,不要再喊我姐,該改口喊嫂子……”
話音未落,就見柳安生氣惱的衝口而出:“什麼嫂子?你嫁人了嗎?他何曾用三書六禮娶你?”
柳若萍聞言,也來了氣,雙眉一挑道:“是,他是不曾三書六禮娶我過門。但那又如何?我們已經有了夫妻名分,還有了孩子……雖然,紹祖在臨刑前,說了很多決絕的話,可我知道,那不是他的心裡話……他隻是……”
但聽柳安生打斷質問:“姐,那個張紹祖到底哪裡好?你就那麼喜歡他?對他那麼死心塌地嗎?你是不是被他給灌了迷心湯了呀?”
他說著,抬手扳住柳若萍的雙肩,邊搖晃邊激動的道:“姐,你醒醒吧……難道,你要為這種人守節嗎?不值啊!姐,你這般好的女子,該得到更好的……”
柳若萍用力推開柳安生,眸中含淚,目光卻現堅定的道:“沒有什麼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在你或是彆人的眼裡,紹祖許是有很多缺點,甚至不是個好人……可他在我眼裡,卻是個好男人……”
轉而,她正色道:“安生,我不管你是真醉,還是假醉,你要是再這麼胡言亂語的,莫說是做什麼叔嫂了,就連之前那姐弟情誼,怕也要就此磨滅……我看我還是帶著念祖去鄉間跟娘生活的好……”說罷,轉身要往裡間去。
柳安生見狀,趕緊上前,橫身攔住,認錯道:“姐,是我口不擇言,我錯了……你彆離開我……我保證,我再不說這等渾話了……姐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說著,竟自跪倒在地上,抱住了柳若萍的雙腿。
柳若萍又是氣惱,又是無奈,撫額道:“從小到大,你每次犯錯惹娘跟我生氣,都是這樣……好了,你先起來!”
待柳安生站起來後,柳若萍直視著他,鄭重的道:“安生,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的心意,我也能感受得到……可是……”
說到此,她在頓了頓後,接著道:“可是,我們女人的心很小,隻能裝下真心喜歡的人……”
柳安生聽著柳若萍一字一句說著,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良久,他露出了一個看似釋然的笑容,微微一點頭道:“行了,我明白了……”
語落,他轉身出了房間。
來至房外後,他望著夜空,先是勾唇自嘲:“柳安生啊柳安生,你跟個死人較什麼勁!?”
轉而,他回頭看向房間,喃喃低語:“相比於死了的張紹祖,我可是活生生的……能天天看到你,與你說話,同桌吃飯……那不也是一種天長地久嘛……”
思及此,他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笑意後,負手下階,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
與此同時,
臨安,賴家,
客房裡,柳冬生正在練字。
他雖失去了一臂,但依舊堅持著每天看書練字。
不過,因著覺得身殘,他已不再對考功名有所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