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您寧可相信那些無能之輩，相信那些沒有任何才能和天賦的廢物，也不願意把信任，放在自己親生兒子的身上嗎？”
何寧一句句地質問著老爺子。
他的語氣和情緒，也在談話中變得越來越激進，顯然是忍不住表現出了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麵。
與外人想象中的那個“春風得意”的少爺不同，何寧的本質，其實一直都是個想要得到父親認可的少年。
正因如此，他才會表現的那樣完美，從最基本的利益到學習，再到工作能力，都做得完全無可挑剔。
但他自始至終都沒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何蒼這個生於七十年前，經曆過無數的戰爭和磨練，在人民的歡呼聲中，與好友一起親手締造了大炎的老人，實在是太嚴格了。
不準確來說不是嚴格，而是他自身的“成就”和“眼光”，實在是太高了。
這讓他很難去真正認可地一個人，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兒子。
他會誇讚自己的兒子，毫不吝嗇心中的讚美之詞，但那也隻是誇讚而已，是作為一個上位者，對於優秀繼承者的讚美，而非認可。
老人並不認為，自己那生於和平年代，沒有遭受過什麼挫折的孩子，能達到他們那一代人的成就，能成為和那代人一樣偉大的存在。
這當然可以說是一種傲慢，但更多的，其實是作為一位父親的本能。
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走得那麼累，也不信任孩子能夠挺過那些磨難和危險，所以他寧可抹殺孩子的夢想，也不願意何寧走自己的道路。
但他不會明白，也不會理解，自己的這種不認可和不信任，其實並不能抹除何寧心中的不甘，反而會讓青年在追求認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這是一個很難解決的死局，人與人之間，終究是很難相互理解的。
洛淩成和洛青之間是如此，何蒼與何寧之間也同樣是如此。
能像洛雲和米蘭兒夫婦那樣能完全支持理解子女決定的人，終究是少數。
因此，即便何寧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願望，也坦白了自己想要得到父親認可的心，他也依舊沒能得到同意。
“不行。”
何蒼搖了搖頭，輕聲道“彆的異常實驗之所以會得到我們的允許，是它們本身是無害的。”
“它們不會傷害到無辜者，更不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而你的實驗寧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到今天為止，因為你的實驗而死去的人，已經超過了一百人了吧?”
“不要小瞧擒天閣的情報能力呀，雖然他們沒法直接調查你的那個工廠，但隻要耐心一點，查一查附近的失蹤者名單，還是很簡單的。”
“雖然那邊一直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可我的直覺卻告訴我，他們的死，都和你有關。”
“寧兒我說的對麼？”
“是，父親，您一直都是這麼地英明，當然不會猜錯。”
何寧輕哼一聲，毫無顧忌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事到如今，何蒼已經先一步地掀翻了牌桌，要與何寧直麵最尖銳的矛盾。
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但那又如何？您不是教過我麼。”
何寧滿不在乎地站直了身子，回答道“任何偉大的成功，都需要犧牲作為基石。”
“第一次異常戰爭中的中原戰爭，為了給大部隊的撤離爭取時間，十三萬遊擊部隊主動牽製了敵人的主力，最後全軍覆沒”
“第二次異常戰爭中，為了保護核聚變研究小組的實驗設施，近三個機械師被打的分崩離析”
“這些實踐，哪一個不是死了成千上萬的人？怎麼他們就可以犧牲，我這隻死了上百人的實驗，就不行？”
“未免有些不太公平吧？”
“這完全不一樣。”
何蒼長歎一口氣，輕聲道“完全不同。”
“他們雖然犧牲，但其行動的本質，卻反而是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