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的琴音,魏無羨聽過很多遍,藍忘機彈琴的樣子,魏無羨也見過很多次。
一開始,是在雲深不知處,在靜室,在後山,在冥室。後來他們離了雲深不知處,遊山玩水,驅魔除祟。魏無羨見藍忘機彈琴的樣子就見得更多了,在某個不知名的荒山,在綠水溪山,在任何一個有邪祟出沒的地方。
他聽得實在是太久,太多。久到他那時常忘東忘西的薄弱記憶都區分清楚了安魂問靈破障這幾者之間的區彆。
直到後來,他把重傷昏迷的藍忘機救了起來,之後便再沒有聽到過了。哦,不對,其實還是聽到的。
現實裡聽不到,午夜夢回藍忘機卻在他輾轉不安的淺眠裡彈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到後來,他再也沒辦法在沒有藍忘機的靜室裡睡著。
算起來,真的,到現在距離他上一次真切地聽到藍忘機彈奏的琴音究竟過去了多久,魏無羨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就像現在,魏無羨乍然聽到那兩聲弦響,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應該撲上來撕咬他的那兩隻幻獸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頓在了那裡。
魏無羨原本已經聚攏了怨氣的指尖就這麼硬生生地頓在那裡,連帶著他整個人也是。
魏無羨隻覺得腦子在一刹那間空白一片,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像和那幻獸一樣,仿佛被什麼東西給生生頓在了原地,半點動彈不得。
就連回頭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一瞬間,恍若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不動了。魏無羨覺得,連劃過他臉頰的風都滯了一滯。
卻還是剛剛被他護在身後的藍思追和藍景儀雖然同樣震驚,卻還是先反應了過來。
“含光君!!!”
“魏前輩!是含光君啊!”
藍思追原本就落後了藍景儀半步,走到一半卻又頓住,回頭去看依舊愣在原地的魏無羨。
被他這一聲喊,魏無羨這才恍然如夢中驚醒。
下一秒,那依舊布滿了茫然的目光才緩緩地看向琴聲的來源處。
的確是藍忘機。
一身藍白的嫡係服飾,魏無羨的視線逐漸清晰的時候,藍忘機正手扶著琴,身影緩緩下落。
就在魏無羨站的位置的身後不遠處,有一塊地勢極高的山石,魏無羨望過去時,藍忘機正手扶著琴緩緩落在那山石上。
藍忘機盤腿坐定,將手裡的琴置於膝上,隨即一曲安魂的琴音在流暢的指間緩緩彈出。
魏無羨眼睜睜地看著方才那直撲而來的幻獸掙紮著在半空之中幻化出形態來,而兩隻幻化出來的幻獸的脖頸之間,赫然是兩根絞得極緊的冰藍色琴弦。
琴弦上的冰藍色光芒徹底消散的一瞬間,那兩隻幻獸的掙紮也終於到了強弩之末,在一聲漫長而淒厲的嘶吼聲中,重重地墜了下去。
幻獸氣息漸無,琴弦也緩緩地消散了痕跡。
另一邊,藍忘機終於停下了撥弄琴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