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雲深不知處看著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藍曦臣在見過藍啟仁之後就一直待在寒室裡處理著宗族裡的內務。一切都井然有序,看著和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一直在收錄著名冊的藍曦臣卻總覺得有哪裡說不上來的奇怪,並且這份奇怪,是從他自己的身上透出來的。
明明手裡在做的事情和每一日要做的幾乎都是一樣的,但今日,卻莫名頻頻頓筆。
在手裡寫著的名字出現第三次停頓,卻發現自己好像怎麼都想不起來的時候,藍曦臣終於發現了自己不對勁的地方。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明明清楚地知道,姑蘇藍氏好像並沒有這個人,但是紙上落筆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地空出一大圈的地方。
潛意識裡,他好像是默認這個地方是應該寫上誰的名字的,但是關於這個人,他頓了好半晌,卻依舊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自己是出去野獵的時候受了傷,所以記憶產生了變差,忘記了什麼東西?
這個念頭在自己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時候,藍曦臣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後。甚至口中的話音都已經漏出了一半了,但在張口欲喊的時候,卻又莫名出現了停頓。
因為他注意到了,此時此刻在他身後的位置,一個人都沒有。
但就在他回頭的前一秒,他的潛意識明明很明顯地告訴自己,他的身後應該有一個人的。
但是真的有這個人嗎?
藍曦臣陷入了自我懷疑,事實上,這並不是這幾日裡他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懷疑。
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裡站著的,應該是他的弟弟。可是這個弟弟叫什麼名字,藍曦臣發現自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就好像思維在一瞬間陷入了莫名的卡頓期,要過好半晌才會繼續延續下去。
如果此刻的藍曦臣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親眼看到自己這幾日的行為的話,估計立刻就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在藍曦臣的思維出現停頓的時候,他整個人所表現出來的一個狀態就像是一個老舊的,似乎隨時在下一個瞬間就會出現莫名卡頓的機器。然後,在他的思維轉回來的那個瞬間,他又會重新恢複之前的狀態。
就像一個無論如何都銜接不上,最後隻能讀檔重啟的機器。透著一股怎麼都說不上來的奇怪和詭異,偏偏隻有他自己,好像是感覺不到的。
事實上,不止是藍曦臣。還有此刻出現在他周圍的一切事物,在他本人出現卡頓的時候,在他身邊的一切陳設都會出現停頓。
打遠了看上去就像是一瞬間被抽離了所有的生命氣息,變成了一個單純的僵硬物種。
然後下一秒,等藍曦臣再次有了動作,所有的一切都再次被重啟。藍曦臣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重複之前在做的事情。
然後,等他再次出現相同的疑惑時,所有的一切就會再次重複一遍。整個雲深不知處,一時間都透著莫名的詭異。
“叔父我是不是有個弟弟?”
但和前兩次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藍曦臣,記憶在見到麵前的藍啟仁的時候,思維因為一閃而過的畫麵又再次莫名想起了同樣的疑惑。
雖然感覺很奇怪,但是他莫名覺得,自己在剛剛一閃而過的畫麵裡的確發現了點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忘機了,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遺忘的東西。
這些和前兩日某些破碎的畫麵在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旋,以至於這一次原本應該出現的卡頓並沒有出現。
藍曦臣覺得,或許自己應該立刻抓住這一瞬間的感覺,所以,他才會立刻向藍啟仁追問。
但是藍啟仁卻好像壓根沒有聽到這個問題,或者說,他是刻意忽略了這個問題。
藍曦臣一時之間有些不確定,但是心底的那段聲音並著剛才一閃而過的那些畫麵,都在莫名提醒著他,或許,他的那些感覺都並不是錯覺。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個弟弟。
為此,藍曦臣甚至趁著彆人不注意的時候,溜進了記錄著曆代姑蘇藍氏親族名冊的族譜上。
可是翻遍整個冊子,位於嫡係的那一欄,這一代都隻有一個自己的名字。雖然兩行之間空白的地方有些過大了,但的確,沒有第二個名字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沒有休息好所以出現了某種幻覺?可是那個地方,如果寫第二個名字,明顯也是綽綽有餘的。
藍曦臣的視線依舊落在自己名字下方的那一處空白上,思緒似乎被這個問題給拉扯住了,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心思全然掛在這個問題上的藍曦臣並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後打開的那扇窗戶外,肉眼可見有迷霧的地方,似乎因為他的這個念頭,迷霧比之前消散了許多。
事實上,在之前的每一次,在他對於這個疑問出現疑惑或者是思索的時候,那些迷霧都會消散一些。
然後,又在下一次被迫讀檔重啟的時候,重新圍攏住所有視線所及的地方。
但是這一次,隨著他對於這個問題的深入思考,那些迷霧的重新圍攏似乎已經出現了漏洞。而某個神秘的力量嘗試再次讀檔重來,也已經失敗了。
此刻,在藍曦臣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一抹血紅色的花瓣在悄悄探出頭的瞬間,又悄悄地化作了沉煙。
而無論是它出現還是消失,此刻一心翻找著什麼的藍曦臣都沒有注意到它。
同一時刻,另一邊雙雙破開了結界,跌入所謂“幻世”之中的忘羨二人,也終於雙雙睜開了眼睛。
隻不過,這一次兩人明顯出現在了不同的地方。魏無羨發現,自己直接是在山下的某個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角落裡醒來的。
幾乎是一動,那種仿佛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渾身酸痛感抓住了他所有的神經。
“藍湛”
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讓魏無羨條件反射地喊出了那個讓他感到安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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