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魏無羨覺得自己已經走出那個地方很遠，視線裡再也看不見那間龍膽小築的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對於向來麵對異樣表現得最為敏感的他多少顯得有些奇怪，但是很快魏無羨也就不糾結這個問題了。畢竟他都已經在這個分不清幻覺還是現實的地方待了那麼久了，反應遲鈍是早就已經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他能夠分得清，也不過是幾分鐘之前的事情。
想到這裡，魏無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點燙，比剛才還要燙很多。這是自他感應到身體裡的那股靈力開始就出現的，以至於他都有種錯覺，好像身體的東西要把他這些日子待在這裡給流失掉的東西全都補回來似地，還是一刻都不停歇的那種。
魏無羨
坦白說，他都已經不知道要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好了。
但他現在很平靜，幾乎可以說，是進入這塊地方之後，第一次這麼平靜了。
是有靈力恢複的原因，但是魏無羨也很清楚，遠不止。
更多的，甚至是剛才做了一個夢，而且夢裡還見到了藍忘機的緣故。
是的，他還沒有離開這裡，但是他就在不久前，他又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當然，這個“漫長”是根據夢裡算的，因為他在夢裡感覺很漫長，但事實上，他睡得很淺，不過七八分鐘就又醒了。
但是他在夢裡見到了藍忘機，還聽到了對方說的很多話。
當時記得很清楚，但隨著他睜開眼睛，那些話語也一並模糊了痕跡。但有一句話，還有夢裡藍忘機當時說話時候的那個表情，魏無羨卻記得很清楚。
因為他看見了藍忘機的眼淚。
不管是記憶裡還是其他任何時候的藍忘機，其實都不是一個情緒外放的人。關於這一點，魏無羨其實一直都很清楚，並且在十五六歲年少輕狂的時候，就已經深深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要不然啊的話，他也不會給藍忘機起小古板這個稱呼了。
當然，藍忘機並不是真的古板，但他的性子，也是真的很悶。
從前體會到這一點的是他的哥哥藍曦臣，後來更明白這一點的，就是在他身邊蹦躂的自己了。也是那個時候，魏無羨意識到，藍湛好像是一個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不說的人，所以他總喜歡逗他。
其實不過是想跟他多說說話。
不過藍忘機如果不是這個性子，也不會把喜歡他的事情憋著這麼久的時間不說了。念頭一轉，魏無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頓了頓，一手拍在了額頭上，嘴角已經掛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隱隱帶著一絲無奈。
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夢境給影響到了，要不然的話，怎麼還是覺得藍湛的話音就在他貼著耳朵的地方響起呢？
“藍湛啊藍湛”話音似是呢喃，但此時如果有人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震驚的發現，魏無羨這一句的話音裡，居然帶了點纏綿的味道。
這就導致了，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突然就顯得萬分堅定。
他決定，不管這個幻境裡還有什麼東西，也不管組織這一切的幻妖究竟想做什麼，他都不想去問了，他現在的目的隻有一個，離開這裡。
比起事情的真相，那當然是藍忘機更重要一些。
他倒是想問問，藍湛這個小古板，究竟還有什麼話，想要跟他說的。這麼想他，見麵的時候不說，在夢裡卻又露出那樣的表情。
實在是讓人讓他，有些抓心撓肝的。
魏無羨深吸了一口氣，再抬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或許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就連跨出去的腳步，都在這一瞬間變得堅定。
但也僅僅隻維持了一秒鐘，至少臉上的表情是這樣的。因為下一秒，魏無羨就發現，他好像，推不開靜室的門了。
？？？
明明靜室的大門就在眼前，但是剛剛那種看著龍膽小築在自己麵前逐漸模糊到消失不見的感覺又來了？難不成是他的決心終於勸退了那勞什子幻妖？這裡的一切都要消失了。
沒有那麼簡單，至少這段時間經曆的這些都在告訴魏無羨，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而他的感覺，向來都是對的。
確定這一點的時候，魏無羨已經又往前走了一大步，但他和靜室那扇門的距離依舊和之前一樣，但在抬手的那一瞬間，魏無羨就感覺一股從自己的身體裡湧出來的靈力，它和從靜室裡幾乎同時湧出來的這個東西，它們似乎正在處於一個
相互抗爭的關係。
並不是錯覺，的確有東西，在阻止它推門。
但很顯然的，這股力量最終被他身體裡湧出來的靈力，給擊敗，然後徹底吸收了過去。
然後，魏無羨很輕鬆地，就推開了門。
有些真相像是埋進了土裡，其實它幾次三番，都在你的眼前晃動。但是因為某些不可抗力，所以一直被掩蓋。
可是總有一個人，就算是拚儘全力，也要護著你，也會努力的，把真相送到你的麵前。這樣的感覺，魏無羨在推開門，看清楚門內場景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極致。
你看，他明明推開的是靜室的門，但是門內的場景，卻是姑蘇藍氏藏書閣的陳設。這一次，魏無羨僅僅是猶豫了幾秒鐘的時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因為很顯然的，是有人通過外力，扭曲了他此刻所在的這一層的空間，讓他看到了這一切。同樣的，他也突然意識到了一點，藍湛雖然做到了這一步，但是想要離開這裡，最最關鍵的，應該還在他身上。
外層的努力隻是加快了這個進程，但他要想真正地離開這裡，能打開其中關竅的，還是隻有他自己。
是了，藍湛已經做到了所有他能做的。
他為什麼不努力呢？
就算隻是為了那一句如果帶不回他，那我就陪著他，永遠待在那裡，就算是夢境
也沒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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