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朱翊鈞悶聲悶氣的說道“這並非無進取之心,而是審時度勢,不做徒勞無功之事,若此事百利而無一害,我自當大力推崇,可做成此事的難度極大,隱患極大,雖然收益也極大,但我不能拿祖宗的江山去賭!”
“隆慶開關與江南士大夫的私營遠洋貿易妥協,俺答封貢與邊境的蒙古人讓步,內憂外患並不算巨大,如此升平數十年絕無問題!”
“可若一旦進行鞭法,一旦失敗,百姓要交的賦稅更多,以物換那些沒有用的銀子交稅,要補給士紳差價,而且得到的收益反而更加少了,長期以往必然大亂!”
朱翊鈞言之鑿鑿,說到情急之處,竟然憤然的伸手指著張居正。
回頭看去。
張居正悵然的望著他。
你小子張口閉口都是這件事的弊端,難處,好處一點不提啊。
既然你知道這條路已經開始走了,已經停不下來了,退後就是萬丈深淵,為何不齊心協力將這件事情做好呢。
朱翊鈞接觸到張居正的目光,不由得眼神閃了閃,手指不自然的收了回去。
隆慶小蜜蜂也被戳了脊梁骨,一臉悶悶不樂。
你說能升平幾十年就說唄,什麼叫妥協,什麼叫讓步,你這孩子說話怎麼帶刺呢。
朱元璋皺眉道“好了,不要跟咱說困難,你的困難咱完全可以給你解決,今天就是要說,這一條鞭法究竟好不好。”
“……不好!”朱翊鈞張了張嘴,最終堅決不認可張居正的成果,給予極大的否認。
張居正黯然傷神。
昨天你單獨麵對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小子說的困難,咱全都能給你解決,如此這一條鞭法還不好,這考成法還不好?”朱元璋麵無表情道。
朱翊鈞憤然道“他張居正道貌岸然之徒,能安什麼好心?”
哢嚓。
張居正的心碎了。
他那麼乖的一個學生,一個他親手培養的聖君,居然會這般仇視他,每句話每個字都是帶著對他的否定。
何其傷人心。
道貌岸然,好一個道貌岸然,這朝廷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雛鳥想要翱翔,也得看毛長齊了沒有。
這朝廷我要是撒手不管,你說的話能有半句有用,我每天給你磕三頭!
張居正是既傷心,又悲憤,還有一股憋屈的感覺。
因為他還沒辦法開口反駁。
太祖、世宗、穆宗都在這裡,還真的輪不上他來說話。
“你這娃娃單純跟咱過不去,是不是。”朱元璋眼神不善。
“不敢,我是跟張居正過不去!”朱翊鈞坦然說道。
今天誰來都不好使!
他豁出去了!
我煩了!我受夠了!
朱元璋麵無表情的看向張居正,開口道“你跟他嘮嘮。”
“遵旨!”
張居正恭敬道。
朱翊鈞佁然不動。
太祖皇帝,皇爺爺,父皇都在這裡,你張居正能奈我何!
朱元璋擺了擺手道“你們出去嘮嘮吧。”
朱翊鈞身形一顫,眨了眨眼,忽然有點慌了。
怎麼還這麼玩呢。
明明說不會讓張居正再瞪我一眼的,為何又要把我推入火坑!
“是!”
張居正一怔,帶著朱翊鈞就徑直往外走。
出了文淵閣的殿門。
又出了宮門。
張居正這才停下,幽幽的看著一臉倔強的朱翊鈞,沒好氣道“你小子藏的夠深啊。”
朱翊鈞臉色漲紅,強調道“請張……請元輔稱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