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一刻,蘭州城東側迎恩門。
若是有人近距離觀察就能發現,城外的草地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朦朧的月光下,正有一塊半丈多長的草皮,緩慢地朝迎恩門的方向移動。
約莫過了有兩刻鐘的時間。
草皮的一角,突然掀開,從裡麵露出了一張人臉。
也好在沒人看到這一幕,不然的話,定要以為是遇到了,草木精怪,尖叫出聲。
說不定,也會驚擾到蘭州城外,那些隱藏著的敵軍伺候。
蕭規抬起頭,朝迎恩門的箭樓掃了一眼,心裡默默盤算一下距離之後,取出了懷裡早就準備好的弓箭。
蕭規雙眼微眯,看了一眼,箭樓旁放哨的士卒。
再然後他深吸一口氣,雙眼猛地睜開,背脊挺直,身子往後仰倒,同時彎弓搭箭。
隻聽嗖的一聲,利箭離弦而去,隻是片刻時間便射入了,箭樓的木窗上。
雖然已經是亥時了,但此時蘭州城府衙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剛剛蘇醒沒幾天的,隴右道行軍總管程咬金,此時身穿鐵葉黃花甲,頭戴镔鐵盔,背脊挺的筆直,跪坐在主位上。
副總管牛進達,身披鎧甲,站在台下。
在他旁邊站著的,則是左領軍衛和蘭州府兵的各級將領。
眾人之所以這麼晚還不休息,一來,是在防備,吐穀渾會像前幾天一樣,連夜攻城。
二來,是想要彙總軍隊目前的情況,好應對明日敵軍的進攻。
就在剛才,
各折衝府的都尉彙報完了,今日一天,各自府內的傷亡人數,以及明日還能調動的兵力。
在場眾人聽完,無比扼腕痛惜,於此同時,對明日的戰局,也變得有些憂心忡忡。
程咬金聽完彙報後,更是目眥欲裂,恨得直咬牙。
雖然程咬金在收到,令狐開泰的密信後,提前做出了準備,但在吐穀渾大軍的瘋狂進攻下,蘭州的守軍,還是出現了重大傷亡。
短短四天時間,左領軍衛和蘭州將士們,已經傷亡過半,如今能戰者,加起來已經不足兩萬人了。
突然,出身河東裴氏的左郎將裴律師,跨出一步,朝程咬金躬身道
“啟稟總管,剛剛士卒來報,蘭州城內,已經找不到,用來投擲的滾木和磚石了。”
程咬金聞言心頭一緊,沉聲問道
“你想怎麼解決?”
裴律師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說道
“末將想讓每個城門的將士,各安排兩團人馬,在子時過後,出城將城外的石頭和滾木搬回來。”
說完,裴律師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拱手道
“還請總管給末將一道令符,讓守城的將士打開城門。”
程咬金還未說話,一旁老沉持重的牛進達,便站出來,嗬道
“簡直是胡鬨,你都能想到的事,敵軍主帥會想不到嗎?”
“他們今天為何打掃戰場時,沒有清理那些磚石,不就是為了引咱們出城嗎?”
“你信不信,隻要城門一打開,不消片刻就會有大批輕騎,衝擊城門?”
裴律師被牛進達這麼一說,眼睛立馬就紅了,但他依舊梗著脖子,說道
“副總管教訓的是,可是您應該也清楚,軍中的箭矢早就耗光了,若是再少了滾木和磚石,憑咱們這些兵力,如何能擋住敵軍,明日的進攻啊?”
“若是沒有滾木和磚石,士卒明日的傷亡,隻會更大。”
“這樣下去,士卒們就算再勇猛,也堅持不了幾日啊!”
話音剛落,在場的都尉、校尉,紛紛點頭,一個名身穿明光鎧的都尉,跨出一步,朝牛進達拱手道
“副總管,末將以為裴將軍說的很有道理。”
“若是您擔心敵軍會突襲城門,咱們不妨隻開一道小小的縫隙。這樣的話,即使敵軍真的過來突襲,守城的將士們也能第一時間,將城門關上。”
其餘人聞言眼前一亮,不由的出言附和,道
“是啊,是啊。”
牛進達聞言雙拳緊握,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環顧了一眼在場眾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若是蠻子真的來襲,你們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朝夕相處的弟兄,被蠻子屠戮嗎?”
“就算你們能顧全大局,守門的弟兄能嗎?”
“你們誰敢保證?啊?”
一眾武將聞言,一個個麵紅耳赤。
一個性子火爆的劉姓校尉,梗著脖子站了出來道
“末將願親自領兵出城,若是蠻子來襲,末將願以身報國,絕不給敵人入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