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刻,崇仁坊。
發髻散亂的長孫無忌,癱坐在滿地狼藉的書房裡。
長孫衝的死,以及心底那可怕的猜測,讓他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睿智和冷靜。
現在的他心裡,隻剩下了濃濃的悔恨。
早知今日,他平時就該多擠出一些時間來,關注長子和次子的狀況。
若是他能提早發現長子的不對勁兒,亦或者昨天不那麼心軟,直接派人將次子看守起來。
也許今天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可現在人都死了,再想這些又有什麼用!
念及此,長孫無忌站起身抄起椅子,便朝地上狠狠砸去。
一邊砸,長孫無忌一邊念念有詞。
“你這個不孝子!”
“混賬東西,你若是早和為父,和盤托出,又怎麼會有今日光景啊!”
“身患隱疾又不是什麼治不好的絕症,為何不說與為父聽啊!”
“你這個不孝子!你怎麼能讓為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
“咚咚咚”
正當長孫無忌肆意地釋放著內心的痛楚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長孫無忌豁然轉身,咆哮道
“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道平靜的嗓音。
“主人,屬下回來了,有要事稟告。”
“可能與公子的死有關。”
話音剛落,房間內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房門咯吱一聲打開,長孫無忌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冷冷吐出一個字。
“說。”
今日一早剛從平涼城趕回來的趙勾,躬身行禮,恭敬道
“啟稟主人,屬下剛剛收到消息,長安城內有人在故意散布流言。”
“稱長孫府和申國公府,想要霸占秦府產業,欲除之後快。”
“於是,便派人去隴右刺殺秦明,失手後,又暗地裡勾結吐穀渾,想要坑殺秦明。”
“秦明連番遇刺,導致其風聲鶴唳,再也不敢在中軍逗留。”
“走投無路之下,秦明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才帶著所有屬下,進了蘭州城。”
“如今長安城中流言四起,賤民愚昧信了大半,不少人正在街頭破口大罵。”
“更有甚者,已經朝著崇仁坊湧來了。”
麵無表情的長孫無忌,雙手緊握,臉色變了又變。
但最終他並沒有發火,更沒有出言怒罵!
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因為通過趙勾的描述,長孫無忌嗅到一絲危機。
一個足以毀掉整個長孫家的危機。
長孫無忌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跟我進來。”
“喏。”
說完,趙勾連忙起身,跟著進了書房。
“聽你的意思,這則流言是一夜之間傳開的?”
長孫無忌轉過頭,問道
“那你們可有查到散布消息的源頭是誰?”
“是不是秦家那些商鋪?”
趙勾連忙躬身答道
“經調查這則消息,在昨夜宵禁之前,突然就傳遍了長安幾十個坊市,而那個時間點,東西兩市早已經閉市了。”
長孫無忌微微點頭,這和他料想的差不多,畢竟秦明從發跡到現在,也不過四五個月的時間。
這事若是秦府做的,根本禁不住他手底下人的查探。
長安城能在他眼皮底下,做成這件事的並不多,隻有寥寥幾家。
散布消息的人,不出意外,應該是勾結吐穀渾的幕後黑手。
他這麼做的目的,無非就是兩個。
一是往長孫家潑臟水,混淆視聽。
二是讓長孫府和秦府,不死不休。
不對,還有一個就是徹底搞臭長孫家和高家的名聲。
讓他們兩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接著,長孫無忌又聯想到了長孫衝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