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秦明三人在辦公室內,熱火朝天地討論著路橋司接下來的安排時,秦府前院的某間廂房內,卻是另一番耐人尋味的景象。
本應因醉酒躺在床上酣睡的李恪,此時的模樣卻格外狼狽。
隻見他雙膝跪地,平日裡英挺的身姿此刻全無。李恪雙手緊緊環抱著一隻實木打造的垃圾桶,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的臉龐扭曲,五官因極度的不適而緊湊在一起,間或有幾縷發絲黏貼在汗濕的額頭上,顯得幾分無助與淒涼。
嘔吐的聲響伴隨著劇烈的喘息,不斷打破廳堂內的寧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酸澀味。
而在不遠處卻是另一番景象。
隻見,李淵安然坐在一張雕花梨木椅上,一手輕輕撫著垂至胸前的長須,另一隻手則悠閒地端起精致的茶盞,偶爾輕啜一口,目光卻饒有興致地落在李恪身上,仿佛在觀賞一場難得的戲劇。
他的眼神中,既含著長輩特有的寬容與慈愛,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與戲謔。
良久之後,見李恪吐得差不多了,李淵這才朝身旁的福伯擺了擺手,緩緩道
“你先出去,朕和這小子說幾句話。”
福伯躬身應喏,隨即走到李恪身邊,俯身將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垃圾桶拿了起來後,這才快步走出了房門。
待到房門關上,李淵瞥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李恪,輕敲了幾下桌麵,緩緩道
“恪兒,阿翁故意將你灌醉,你心中可有埋怨?”
李恪艱難地抬頭,臉色蒼白如紙,汗珠沿著鬢角滑落,他努力擠出一絲苦笑,聲音微弱而沙啞
“孫兒不敢。阿翁往日對孫兒頗為照顧。今日既有此舉,必有深意,恪斷然不會埋怨阿翁!”
李淵輕輕頷首,麵上的促狹之色漸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的嚴肅。
“阿翁今日之所以將你灌醉,隻是想借此機會告誡你一件事。”
李恪愣了一下,整了整衣襟,拱手行禮,正色道
“還請祖父明示。”
李淵緩緩起身,踱步至李恪身側,伸手將其拉起,緩緩地說道
“恪兒,切記一點,日後若非得到你父皇許可,切莫私下裡和秦明交往,不然會為你和秦府招來無妄之災。”
李恪聞言皺了皺眉頭,不解道
“阿翁,為何四弟可以隨意出入秦府,恪兒卻不行?”
“這無妄之災又是從何說起啊?”
看著李恪那刨根問底的眼神,李淵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隨即幽幽一歎。
“恪兒,阿翁怕是時日無多了。”
李淵此話一出,宛如石破天驚,將李恪震了個外焦裡嫩,酒意全無。
這一刻,李恪眼神閃爍,腦海中更是有一道靈光閃現。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到李淵近前,泣聲道
“可這怎麼可能呢?祖父,您看上去氣色紅潤,比之在大安宮時不知好了多少倍。”
“怎麼會怎麼會”
李淵喟歎一聲,強行擠出幾點眼淚,隨即抬起手摸著李恪的腦袋,溫聲道
“癡兒啊癡兒,生老病死乃是天地規律。秦皇漢武那樣的帝王都不能幸免,何況是老夫呢?”
[哎,還是這招好用,這不又忽悠了一個。哎,朕也沒辦法啊!若是有彆的說辭,誰願意天天咒自己啊!]
李恪抬起頭,滿臉淒苦地說道
“可是”
李淵搖了搖頭,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隨即長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