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秦明一行人出府後,便徑直登上了馬車。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穩穩行駛,穿過曲折蜿蜒的巷弄,向著莊外的小河行進。
車內,秦明與薑洛苡相對而坐,氣氛寧靜卻並不尷尬,偶爾的目光交彙,似乎總有未儘之言在空氣中流轉。
秦明打破了沉默,語氣中帶著一絲探究
“洛苡,我聽聞天水薑氏的現任家主薑確,如今頗受陛下信重,不僅被授予了將作少匠的職位,而且還身兼左屯衛將軍一職。”
“可謂是前途無限。”
“你和薑家的舊怨,既然已經兩清,難道就沒有考慮過,認祖歸宗,重返天水薑氏嗎?”
之前,卯兔破譯的那一遝情報裡,有一則情報便是有關天水薑氏的。
秦明借此,不僅知曉了如今天水薑氏在朝中的勢力,以及薑氏的核心成員,而且還獲悉了薑洛苡悲慘的身世。
原來,薑洛苡的生父,乃是薑家贅婿,具體姓名不詳,聽說是一名偶然間被薑家救下的落魄書生。
而她的生母,則是薑家上任家主薑謨的六女兒薑采荷。
薑家現任家主薑確,乃是她的親舅舅。
據情報顯示六年前,薑家祖宅曾經遭過一場大火,而薑洛苡的父母,以及兄長,就是在那場大火中,雙雙殞命。
隻餘下了年幼的薑洛苡,孤苦無依。
那場大火之後,她雖幸存,卻被族中一些長輩視為不祥之人,認為是她帶來了災難,因而飽受冷眼與排擠。
後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薑洛苡逃出來薑府,幾經輾轉,最後流落到了平康坊百花閣。
而情報的最後,張文遠還提及了薑家今年年初發生的一件事,那就是禦史大夫韋挺,上書彈劾時任天水縣縣令的薑薑潮,指控其濫用職權,貪汙受賄。
這薑潮,正是薑確的弟弟,薑洛苡的舅舅。
後經查證,不僅證據確鑿,而且還調查出,六年前的那場大火,也是薑潮所為。
其目的,便是為了除掉薑家贅婿,用年輕貌美的六妹,與其他世家做交換,換取好的前程。
隻不過,他沒想到自家小妹對那個廢物贅婿,用情至深,竟然願意與他共赴黃泉。
至此,這些情報正好與薑洛苡昨日之言全部對上,所以秦明暫時消除了對薑洛苡的提防。
秦明的詢問,既是為了進一步確定薑洛苡的決心,也是為了加深對薑洛苡的了解。
畢竟,想要成為書院的教習,除了要有真才實學之外,三觀也要正。
不然很有可能將祖國未來的花朵,引上歧途。
薑洛苡聞言,柳葉眉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宇間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聽秦明話裡的意思,顯然已經查到了她明麵上的身份。
雖然早就知道那些消息,秦明想查肯定能查到,卻沒想到一天還沒到,秦明就將消息打聽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從今早起來到現在,秦明隻有半個時辰,脫離了她的視線。
[那這些消息,又是從何得知的?]
這樣想著,薑洛苡柳眉微蹙。
但轉瞬,她又恢複了原本淡然的模樣,抬眸望向秦明,坦然道
“認祖歸宗,對於許多人來說或許是榮耀與歸宿,可對於奴家而言,卻像是遙不可及的夢。”
言語間,薑洛苡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傷。
“那些過往,如同沉重的枷鎖,奴家已決心將其留在身後。”
“如今奴家,更願意以自己的能力,去書寫屬於自己的未來,而非重歸天水薑氏,成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
她的話語平靜而堅定,透露出一種超脫於家族恩怨之外的獨立與自強。
車內一時沉默,隻有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輕微響動,仿佛也在為這份不易的決心作見證。
秦明默默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敬佩與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