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初,平康坊,福壽街。
夜風輕拂,帶走了白日的喧囂與炎熱,隻留下一片寧靜與涼爽。
長孫家的馬車,緩緩地消失在了長街儘頭。
秦明轉過身,正打算帶著宋慕清一同返回醫院,卻發現此時的她,正望著醫院門口的方向發呆,一副心緒不定的樣子。
秦明順著宋慕清的視線望去,便見剛剛在住院部鬨事的那群紈絝,在金吾衛的看押下,一個個如同鵪鶉一樣,排成一排,顫顫巍巍地站在醫院門口。
臉上再無之前的囂張跋扈,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惶恐與不安。
秦明見狀,以為宋慕清還在為剛才的事,耿耿於懷,於是上前一步,牽起她略顯冰涼的小手,柔聲道
“彆怕,明日回府後,我從水字小隊抽調幾個人過來,專門護衛你和百裡的安全,以後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言罷,秦明捏了捏宋慕清的小手,拉著她朝門內走去。
宋慕清薄唇緊抿,低頭看了一眼被秦明握住的手掌,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後,宋慕清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輕啟朱唇道
“郎君,你能不能答應妾身一件事?”
秦明轉身,目光溫柔地落在宋慕清身上,他抬手揉了揉宋慕清的小腦袋,語氣中滿是寵溺
“彆說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為夫也二話不說給你辦成。”
言語間,秦明繞到宋慕清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下巴輕輕地抵在她漂亮的鎖骨上,指著天上的弦月,輕笑道
“隻要是你所願,哪怕是摘星攬月,我也願試上一試。”
聞言,宋慕清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眸中泛起一絲漣漪,仿佛春水般溫婉。
半晌之後。
她輕輕轉過身,雙手輕輕搭在秦明的臂彎上,抬頭望進他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小心與歉意,聲若蚊蠅道
“妾身所求,並非摘星攬月那般遙不可及。”
“妾身隻希望,郎君能放那些高門子弟一馬?彆將他們列入醫院的黑名單?”
秦明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皺眉問道
“你為何要替他們求情?”
“他們如此對你,你就一點也不生氣嗎?”
宋慕清輕咬下唇,目光閃爍,似有難言之隱。
片刻後,她輕歎一聲,緩緩道
“郎君,有件事,妾身一直沒有跟你講,其實妾身的娘親,出身於河東柳氏旁支。”
“河東柳氏雖不比長孫氏顯赫,卻也是名門望族。娘親幼時,家中突遭變故,舉家流離,嘗儘人間冷暖,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才嫁到了隴右。”
“妾曾聽娘親提起過,如今河東柳氏之主宅邸內,育有四子,各以德行為名,依次曰良、善、仁、德。”
“而柳奕善正是河東柳氏當代家主的次子,按照輩分,他乃是妾身的遠房表兄。”
“今日之事,雖是他行事魯莽,有失分寸,但終究是血濃於水,妾身不忍見他受罰過重。”
秦明聽後,神色微變,他未曾料到宋慕清竟與河東柳氏有此層關係。
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遠,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輕歎道
“醫生的天職是治病救人不假,但你也要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咱們每多救治一個惡人,就相當於在間接地傷害一些無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