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
長孫無忌表情淡漠地掃了長孫渙一眼,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繞過他,先向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隨後才緩緩轉身,目光停留在長孫渙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沙啞道
“渙兒,你太讓為父失望了。”
長孫渙喉嚨滾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一時語塞。
他低下頭,目光躲閃,最終隻擠出幾個字
“兒知錯,不該……不該在醫院滋事。”
長孫無忌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幾分惆悵
“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凝視著長孫渙的雙眸,一字一頓地說道
“渙兒,為父給過你機會了,但你的所作所為,太讓我失望了。”
長孫渙聞言身子一顫,瞳孔猛地一縮,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臉色一點點地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仿佛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嘴唇微啟,想要辯解,可長孫無忌接下來的一席話,卻宛如一記重錘,讓他如墜深淵。那些想要辯解的話語,也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過幾日,我會命人送你去豐州戍邊,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長孫渙聞言,身軀猛地一震,愕然抬頭看向父親,眼底既有驚愕也有不解。
離開長安,前往邊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轉折,甚至是某種意義上的流放。
“父親”
“您不能這樣,兒好不容易做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上,您不能因為這一個個小小的過失,就將兒放棄。”
“我可是您的親兒子啊!”
言語間,長孫渙撲到長孫無忌腳邊,雙手死死地抱著長孫無忌的小腿,痛哭流涕道
“您再給兒一次機會。”
長孫無忌望著腳下失聲痛哭的長孫渙,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嘴唇動了動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他閉了閉眼,喟歎一聲,緩緩開口道
“趙勾將二郎帶下去,好生看管。”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閃現,在長孫渙的後頸上,落下一記手刀。
長孫渙眼前一黑,意識迅速沉入黑暗的深淵,身體無力地癱軟下來。
趙勾悄無聲息地將其攙扶住,架著他退出了祠堂。
祠堂內重新歸於沉寂,隻有長孫無忌的歎息聲在空氣中回蕩。
貞觀六年,五月初五,卯時五刻,仁安醫院,秦風雅舍。
天蒙蒙亮。
在閣樓二樓一處彌漫著幽幽藥草香的雅致閨房中。
微風穿過半掩的窗戶,輕輕撥弄著輕紗帷幔。
紫檀木床榻之上,錦被略顯紛亂,幾件不同款式的小衣與長短不一、顏色各異的錦襪,不經意間散落於床腳,透露出一番生活情趣。
昨晚一直工作到淩晨的秦明,在半夢半醒間,感受著一隻溫軟且略帶淘氣的小手,細膩地拂過他的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