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裕感歎“真金不怕火煉,有融,你就是當年複試依然過關的那三個人之一。”
鄭朗“是啊,我當年可是一個月內連考了兩次科舉。”
李德裕眉頭忽然微微動了下。
“本相當年秉公直言有錯嗎?天下讀書人隻看到我出身太高,卻沒看到我這門蔭入仕之人,為了他們能享有一個公正的科舉之路所做的努力。真正不給寒門出頭機會的恰恰是曾經的寒門,是牛僧孺、楊汝士之流。天下學子一葉障目,他們及第後卻站在牛黨那邊。”
鄭朗想想後說“寒門不選擇我們,也是人以群分,他們大概自卑出身吧。”
李德裕歎息
“我厭惡的不是科舉,而是利用科舉當跳板的人,我發現許多寒門出身者,由於自幼見識不足,為官後比世家子弟更難抵受名利誘惑,他們一旦得勢就會變本加厲攀附權貴,極儘可能貪腐。”
“相公所言甚是,我近來也發現了。”
“所幸這兩年科舉選拔還算公平,陛下也屬意多擢選士族大家出身者。去年的狀元就出自你們滎陽鄭氏,鄭顥還是陛下欽點的。聽說今年你們北祖的鄭言又是通榜頭名,若滎陽鄭氏能連出兩位狀元,鄭氏門庭榮耀之極啊。”
“呃……相公……”
“怎麼了?”
“我昨日剛問過主考,我家那個小孽障策問一字未寫啊,他落第了。”
“啊?”
“今年擬定的狀元名單出來了,好像叫盧肇。”
“我還沒看見狀頭,是牛黨的人嗎?”
“不知道,但應該是公正的。今年的主考王起王郡公從不涉黨爭,有當代仲尼之稱,他既能選中此人,想必有真才實學。”
“你家那個鄭言,真是太讓老夫失望了。”
“北祖的鄭言,南祖的鄭就,這倆晚輩簡直是我們鄭氏的混世魔王,自幼就讓族中長輩頭痛。”
傍晚時分,劉異回到龍興寺。
他一進寮房,立刻感受到屋裡有第二個人的氣息。
劉異坐到桌邊淡定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喝了幾口後說
“出來吧,你同窗往另一側找去了。”
安靜了五秒,臥榻下吭吭爬出一個人。
鄭言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整理一下歪掉的襆頭。
“奇了,你怎知道我藏在這裡?”
“應該我問,你到底要躲他們躲到何時?”
“大概等榜放下來吧,等他們發現我不是狀元可能就不會來找我了。”
劉異發現鄭言的語氣有幾分落寞。
“你吃飯了嗎?”
鄭言搖搖頭。
“估計今晚又得等到人定去齋堂,你請假成功了嗎?”
“算是,但以後每天都要過去續請。”
“啊,那跟履職還有何區彆?”
“區彆在於我三個月後就可以回老家了。”
鄭言翻了翻眼皮,表示不可理解。
劉異提醒“我從東門進來時,看見兩個儒生打扮的人進了寺院,估計也是來找你的,那倆人大概一時半刻不會走,你這麼藏著多無聊,我帶你出去吃飯吧。”
“都這時候了,萬一回來晚了坊門就關了。”
“咱倆找一個晚上也正常營業的地方,能吃也能住。”
鄭言滿臉戒備地看著他。
“你要帶我去哪裡?”
劉異回來前跟孔彪打聽過,萬景樓就在平康坊。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來平康坊了,依舊是從北門進的。
鄭言騎在馬上抱怨
“你這不是坑我嗎,明知道我最怕小娘子,你還把我往這帶。”
“你之前來過?”
“我曾在國子監讀書,國子監就在這旁邊的務本坊,我被同窗強行拉來過,因為出糗被他們笑了好久。”
“去過萬景樓嗎?”
“劉異,你真是第一次來長安嗎?居然知道萬景樓。”
“你去過?”
“那地方不招待我們這種學子。”
東麵三曲中,北曲則是低級伎者的居所。
主要接待應試舉子和無官職的富貴子弟。
南曲和中曲樓宇寬敞,廣植花卉,還額外裝飾許多奇石盆景,環境十分幽靜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