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沒有說話的趙開突然開口,冷著臉問
“除了邸店掌櫃,可還有其他人看見這七輛馬車曾在毛家邸店停留過?沒有坊民作證嗎?”
黃傳、毛老鼓有些慌。
令狐綯適時伸出援助之嘴。
他接道
“趙大夫剛來長安恐怕有所不知,宣陽坊比較特殊,萬年縣縣衙就在其中,縣衙占去一大塊土地。宣陽坊比鄰東市,又被開邸店的幾個大戶占了很多地皮。剩餘人家除了官員府邸,可供居住的平民房宅不多。又因為宣陽坊緊靠平康坊,這些平民戶以平康坊的有錢伎人居多。伎人們白天甚少出來活動,晚上一入夜便都去了平康坊,她們怎會關注停靠在某個邸店的車馬?”
趙開冷笑“說了半天,就是說除了毛老鼓,沒人能證明那七輛車是從毛家邸店駛出了?”
令狐綯硬氣道
“本官認為黃傳已經交代出七輛馬車的出處,還有人證有物證,這件事可以翻過去了,畢竟本案的重點是東市偷盜。”
眼見趙開和令狐綯又要吵起來,攪拌專家韓湘適時插一腳。
“對對對,還沒問偷盜過程呢。”
盧商實在不想配合他們演戲,可又不想聽趙開和令狐綯沒完沒了地吵,他一拍驚堂木。
“黃傳,趙李家兵器肆告發你偷盜他家傳世名劍兩把,你可認罪?”
“小人認罪。”
黃傳回答一秒猶豫都沒,快得讓吃瓜群眾們有些懵。
黃傳敢認偷寶劍,卻不敢認偷黃金。
如果認了去兵器肆是為偷黃金,就會把仇士良收受賄賂的事抖出來。
這件事絕不能大白於天下,因為這些年賄賂仇士良的也有牛黨。
此事牽連甚廣,若被揭開,他知道自己家人就真保不住了。
趙開問“那你偷來的劍呢?”
“當時我聽到外麵有金吾衛哨聲,便趕著馬車往西門跑,中途時我將兩把寶劍拋下馬車,如今已不知去向,搞不好是金吾衛撿了沒有上交也說不定。”
左金吾衛諸位武官,包括左街使、中候、司戈、執戟,他們在後堂聽得金剛怒目,人人變成表情包。
“黃傳有什麼大病吧?怎麼跟瘋狗一樣,胡亂攀咬?”
“咱們親手抓了他,這小子恨不得將咱們都拖下水。”
“小人行徑。”
正堂上還在繼續編故事。
令狐綯接著問
“放置在東市署的黃金哪來的?”
黃傳一本正經地答
“商人來東市開鋪,需經東市署首肯,否則他們即便有錢買了鋪子,也會受刁難。將東市好的位置留給誰,有很大操作空間。有些商人為了能得到塊好位置便會找我行賄,那兩箱黃金是卑職多年賄賂所得,我計劃在趙李家兵器肆偷盜完,順道將兩箱黃金一並運回家中。”
趙開被氣笑了。
這用最真誠的語氣胡說八道。
“黃傳滿嘴謊言,若是做署丞受賄能收到兩箱黃金,相信朝中必有不少紫緋官員願意自降品級跟你搶署丞做。”
令狐綯插話譏諷
“朝中大臣雖不見得人人霽月光風、不縈於懷,但多藏厚亡的道理肯定懂,豈會如趙大夫般視財如命?”
趙開不想與他鬥嘴,繼續問黃傳。
“那你就說說黃金都是哪些商家所送?再說說就偷盜兩把劍、運兩箱黃金,怎會用七輛馬車?”
黃傳咬唇,這個趙開太難對付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答道
“我原計劃偷盜完兵器肆,再去偷盜幾家珠寶店的,隻是還沒來得及。至於賄賂我的商家,這……這……”
他‘這’了半天也‘這’不出來。
因為這個謊言找商家一對就能戳穿。
這歹毒的演技,令狐綯無奈趕緊援場救戲。
“想必是年代久遠,黃傳自己也記不起來了。”
黃傳連忙點頭。
“對對對,那些錢都是早些年收的,因為賄賂的人實在太多,我哪能記得清。”
趙開閉眼捏了捏眉心。
你知道他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