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異第二天下午又去了長興坊鄭家。
鄭顥下班剛換了常服要去書房,便被仆從告知劉異來了。
沒等他發號施令,鄭就已經邁著歡快地步伐去接人了。
劉異見到鄭就,好奇問道
“你又逃課了?”
怎麼算今天也不該是國子監放假的日子啊。
鄭就一臉無奈回答
“上次沒來及告訴你,我被開除了。”
劉異抿嘴賤笑“你做了什麼?”
“唉!!”鄭就無奈歎息一聲,“我在《五經正義》的課堂上,偷看《肉蒲圓》,被講經博士發現了,他告到司業和祭酒那,然後我就被勒令退學了。”
“太嚴苛了吧,不就看本雜書嗎?”
“主要是我看的那一章有配插圖,講經博士是個老處男,剛好看到插圖那頁,太惟妙惟肖、活色生香了,他一激動就失血過多暈倒了。”
劉異伸出拇指,給鄭就手動點讚。
“真有你的。”
鄭就這次將他帶到主屋正堂。
鄭顥本來還記掛著劉異上次離開時嘔血的事,見到他生龍活虎地走進來,忽然又開始替妹妹不值了。
鄭顥沒請劉異落座,直接開口譏諷
“駙馬爺不陪著公主,怎麼又跑到我家來了?”
“喂,你這就沒意思了,彆總一口一個駙馬的擠兌我,萬一你自己有一天也做駙馬呢?”
鄭顥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你當人人都會如你一般為了攀附權貴始亂終棄嗎?”
他與範陽盧氏姑娘盧靜芙從小便定有婚約。
他們二人情投意合,隻待盧靜芙為母守孝期滿便會成親,自己怎麼可能會做駙馬?
鄭顥沒好氣地問
“你這次又來作甚?”
“啊,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準備殺掉皇帝再立一個,需要你幫點小忙。”
“啥????”
鄭顥和鄭就一臉被雷劈的表情,疑惑、驚悚、不可置信。
他們以為劉異知道真相後,下最大的決心也不過是不計代價地帶著鄭宸逃跑,從此亡命天下。
他們沒想到劉異的決定是弑君。
“三郎,去門外守著。”
鄭就保持震驚的表情從劉異身邊經過。
他暗暗學劉異的手勢,伸出大拇指點讚。
“真有你的。”
他把這句評價又還給了劉異。
鄭就出去後,鄭顥人還處在懷疑狀態。
這小子是認真地嗎?
他對劉異剛才雲淡風輕的表情十分費解。
自己背靠滎陽鄭氏這種一等一的大士族,被李炎如此欺辱,都不敢滋生出“殺掉皇帝”的想法。
劉異一窮二白,何以如此大膽?
他沉默地審視了劉異一會兒,說道
“我很欣慰宸兒終究沒有看錯人,但你的想法過於異想天開,你無權無勢連接近李炎都做不到,何談殺他?再說即便李炎死了,兩位神策軍中尉自會再擁立一位新君,怎會由你擺布?”
劉異自信滿滿回道
“事在人為,我要做的事一定會成功,昔日我說要滅掉回鶻一族,也沒有人相信,可如今北方草原上還有回鶻嗎?”
鄭顥對劉異“千古惡來”的名號也有所耳聞。
他半是反駁,半是勸慰說道
“劉異,你懂兵法、善伐謀,在戰場或許可以無往不利,但如今朝局複雜程度遠甚於兩軍交鋒,你以為大唐隻有黨爭嗎?皇族、朝臣、宦官,每一個群體內部都分裂出了若乾派係。”
“有多複雜?”劉異好奇問道。
“以宦官集團為例,掌管神策軍的兩位護軍中尉素來不和,他們又跟掌管樞密院的兩位樞密使不睦,兩位樞密使跟掌握翰林的翰林使和南北宣徽院的宣徽使都有矛盾,翰林使跟監軍使院有些糾葛,監軍使院又跟服侍皇帝的內侍省長期有摩擦。一個宦官集團就已如此複雜,更不要說前朝還有黨爭,黨爭中還涉及各大士族和藩鎮的利益。”
劉異被他左一個使,右一個使的差點繞暈。
他笑著評價
“我還真怕他們一團和氣呢,鷸蚌若不相爭,漁翁如何得利呢?”
“你認為自己能鬥得過這麼多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