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異一路貼牆溜邊走,偷感十足地來到北窗最後一桌,默默坐下。
在他前麵一桌有個身穿深藍色道袍的老道,桌子前支了個【李半仙算命】的白布幌子。
這老道正是白居易所說的李虛中。
李虛中桌對麵坐著兩個青年文人,一醜一俊。
他們正是劉異在白馬寺碑林遇見的那二人。
劉異坐在他們後麵,靜靜聽老神棍口若懸河的忽悠。
李虛中問相貌醜陋的男子
“郎君可是生於壬辰年,丁未月,丁醜日,庚子時?”
“正是。”
“郎君生辰年命正官長流水,月命比肩天河水,日主澗下水,命裡多水,名字中最好就不要再有水了,否則隻能改名。”
“道長,我名中沒有水。”
“那就好。”
“但我姓中有水,在下姓溫。”
“呃……要不你把姓改了吧。”
劉異捂著自己嘴巴,謹防笑出聲,這老道太缺德了。
難得對麵兩人沒發飆,還跟他繼續扯皮。
“姓溫命很差嗎,具體說說。”
“郎君生辰年柱正官坐傷官,無年坐刑衝破害,年命又是長流水,水為動,即使你祖上顯貴,現在恐怕也無祖蔭庇護。”
醜男輕輕頷首,表示認同。
他的大帥哥朋友點評道
“道長算的不錯,飛卿不僅出身士族,他家先祖還曾做過大唐宰相。”
李虛中捋了捋胡須,繼續白活
“月柱納音水,日主月乾衝,郎君是背祖離鄉命格,自小六親緣淺,恐怕是少年失怙。”
相貌醜陋的青年和俊逸青年同時目露驚異。
大帥哥是個典型的e人,又搶先點評
“道長真神人也,飛卿十歲時便父母雙亡,我們兩家是世交,飛卿是在我家長大的。”
貌醜青年催促道
“道長,可否說說我的仕途?”
李虛中右手掐指捏算,指頭動了半天回道
“日主丁,天乾正官,官殺旺,郎君該是大才大智之人。”
一醜一俊兩個青年同時麵露欣喜。
俊逸青年一臉得意地說
“不是我誇口,我飛卿賢弟的才學,當世隻怕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他金榜題名是早晚的事。”
李虛中搖頭否定
“你這位賢弟雖官殺旺,但傷官也旺,傷官為忌,無傷官用,無食傷用,他縱使多才恐怕也一生無法通過科考進入仕途。”
兩位青年的臉又垮了下來。
貌美青年當即不悅反駁
“你胡說,現在朝廷科考紀律嚴明,今年剛發現科舉有舞弊嫌疑,天子便下令重考,意在擢拔有真才實學之人,像我飛卿賢弟這麼有才乾的人,早晚能憑真才實學入仕。”
他說完又安慰起朋友
“飛卿,想想那個顧非熊,他連考三十次才及第,你千萬彆聽這道士胡說,你才落第兩次,不要灰心,隻待來年再考,你早晚能金榜題名。”
李虛中用食指關節敲著桌子提醒
“這位段公子,我剛才算到你父親榮耀一世,你是有祖蔭庇佑之人,你當時可是誇我算得極準的。”
“可你算飛卿的不準。”大帥哥懟完想拉起兄弟,“飛卿,咱們走。”
貌醜男子沒有起身,他重新摁住朋友坐下。
他冷靜詢問李虛中
“如果真像道長所說在下科舉無望,可有破解之法?”
李虛中遞給他一支筆。
“郎君不妨寫下自己的名字。”
醜男迅速在白紙上寫了幾筆。
“在下全名叫溫岐。”
李虛中端詳一會他的名字,點評
“岐字不好,乃分離之意,你本就是水命,這個岐字會讓你更加顛沛流離。“
“那要怎麼破?”
“貧道幫你改個名字衝一衝,雖破不了你傷官命格,卻能讓你不至於一輩子與仕途無緣,隻是你這輩子即便做了官,恐怕也是做不大。”
“總比一輩子與仕途無緣好。”
李虛中執筆在紙上快速寫了兩個字,邊寫邊絮叨
“你命中多水,我為你中間取個‘庭’字,望家庭羈絆可減弱水勢,最後一個字幫你取‘筠’字,這字五行屬木,筠字竹根紮在泥土中,讓你不至於無依無靠。”
“溫庭筠?”貌醜男子欣喜,“是個好名字,以後我就便叫溫庭筠了。”
劉異在後麵不由得愣住。
他不可思議望向那個相貌奇醜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