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時日,巡察團例行公事視察當地的新幣鑄造情況。
這片藩鎮歸浙西觀察使統轄,之前叫鎮海節度使,軍隊叫鎮海軍。
劉異的爺爺李錡,當年同時身兼鹽鐵轉運使和鎮海節度使兩大要職。
之所以叫鎮海節度使,因為潤州是唐朝時期是長江出海口。
長江三角洲為衝積平原,長江的河口一直在變化。
其中有好幾百年,長江入海口一直在揚州、潤州(鎮江)附近。
到了唐武德元年,崇明島才開始形成,河口才分為南北兩支。
如今的浙西觀察使叫盧簡辭,是大詩人盧綸的兒子。
盧簡辭這兩年跟薛元賞一起合作打擊運河流盜過程中,培養了深厚的友誼。
他得知劉異與薛元賞關係匪淺後,對巡察團在公事公辦之外,還多了一份熱情。
盧簡辭帶領巡察團參觀他管轄藩鎮的鑄幣工坊後,又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招待他們。
席間劉異試探詢問若長安發生兵亂,鎮海軍是否會出兵。
盧簡辭嗬笑回道
“你不知道嗎,我出身範陽盧氏,我們盧氏從不涉入黨爭和權鬥。”
劉異聽到這個回答很是安心,李瀍的助力又少了一個。
五日後巡察團結束本地視察任務,劉異決定下一站去蘇州,之後再從蘇州去杭州。
這兩地都屬於浙西觀察使盧簡辭的管轄範圍。
蘇州、杭州不負責鑄幣,兩州的銅像均要拉到潤州來鑄。
按理劉異既然已經視察過潤州的鑄幣工坊,為何還要去蘇杭?
官員們都明白,一是為了公款遊山玩水,二是為了撈好處。
因為蘇杭兩地都很富庶。
盧簡辭也沒拒絕,他還委派蘇州刺史楊漢公做隨行導遊。
當楊漢公得知劉異不打算去蘇州治所吳縣,而是要去蘇州轄下一個叫華亭縣的小縣城時,頓時有些費解。
楊漢公語氣委婉問道
“劉街使是不是從未去過蘇州,所以不了解當地風土?”
“你幾個意思?”劉異板著臉問。
楊漢公隻好耐心解釋。
“蘇州、杭州在藩鎮歸屬上雖都隸屬於位於潤州的浙西觀察使統轄,但在道上則屬於江南東道的轄區,江南東道治所不在潤州,而在我們蘇州吳縣,也就是蘇州城。那裡曾是春秋吳國的都城,曆史悠久,也被老百姓稱作姑蘇,當地名勝頗多。在本官之前,韋應物、白居易、劉禹錫都曾擔任過蘇州刺史,在城中留下許多詩篇,一般去蘇州遊玩的人都首選吳縣。”
劉異憋笑,老子上輩子又不是沒去過蘇州。
有上天堂,下有蘇杭,我連那裡更發達的樣子都見過。
他嫌棄地撇撇嘴,回道
“我這人沒文化,對曆史古城不感興趣。”
楊漢公抿嘴,接著勸道
“那也該去個富庶的縣城啊,比如蘇州轄下的常熟或嘉興。街使要去的那個華亭縣,在大唐天寶年間才開始首次設縣,地處偏僻,近些年青龍鎮(今白鶴鎮)上雖有些海上貿易,可也不繁盛,與其他幾縣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誰說不繁盛,我聽說那裡也有一個出海口,叫吳淞口,杜牧去時還寫了篇《吳淞夜泊》清露白雲明月天,與君齊棹木蘭船。風波煙雨一相失,夜泊江頭心渺然。”
楊漢公一臉無奈,你剛才還說自己沒文化呢,現在不張嘴就來。
楊漢公解釋“杜刺史這人比較獵奇,千百年來也隻有他這麼一個名人去過。”
劉異擺擺手,不耐煩道
“我也喜歡獵奇,總之我一定要去華亭縣,而且不走運河,改走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