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下午,邠州晴空萬裡,風和日麗。
涇水江麵正鑼鼓喧天,號子急促地賽龍舟。
突然風雲變幻,毫無預兆地降下冰雹,鵝卵石大小的冰晶攜帶著天公怒意,猛烈砸向人間大地。
涇水兩岸原本血脈僨張呐喊助威的老百姓,被驟然降下的冰雹砸得嗷嗷直叫,抱頭鼠竄。
邠州治所新平縣大街上的行人也開始四散而逃,到處找地方躲藏。
從蒼穹射下來的子彈,劈劈啪啪拍打在節度使使衙的屋脊上,這震耳欲聾的聲響卻壓不住使衙內宅大屋裡傳出的慘叫聲。
“啊~好疼啊!”
“安平,你用力啊!”
“宸兒,我阿娘真的薨了嗎?”
李安平疼得滿頭是汗,因為胎位不正,這孩子她已經生一天一夜了,仍不肯下來。
鄭宸右手緊緊握住李安的左手,她用另一隻手拿巾帕給李安平額頭拭汗。
“安平,你不要聽薛嶽那個王八蛋胡說八道,他去年還造謠我堂兄鄭顥即將為相呢,結果真正拜相的卻是出身河東裴氏的裴休。薛嶽說話根本不足為信,你上個月還跟皇太後通信,皇太後身體康健,怎會突然薨逝?你現在專心把孩子生下來,到時讓異兄長派快馬去長安給皇太後報喜,等你接到皇太後的賀禮時,就知道這謠言有多離譜了。”
昨晚節度使副使薛嶽過來通知劉家人說皇太後薨逝,要他們準備國喪事宜。
李安平聽到後大驚,當場動了胎氣。
李安平此刻半信半疑,確認
“真的?”
“安平,我騙你作甚?你再喝一口參湯吧,這是林阿娘親自給你熬煮的,她怕你生產沒體力。”
李安平勉強喝了一口參湯,皺著眉頭又問
“劉小偷在哪?沒他我不行的。”
她上次生長女劉亦菲時,也是如此緊張害怕。當時劉異和鄭宸不顧宦官們的阻攔衝進產房,一人握著她一隻手安撫,她才順利將孩子生下來。
“異兄長練兵去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劉異已經失蹤三天了,鄭宸也不知道他在哪,此刻隻能對安平公主撒謊。
劉奇腦袋上扣著個鐵鍋從外麵跑進內院,冰雹砸在鐵鍋上發出‘咚咚咚’的清脆聲響。
劉奇剛走到房簷下,秦三娘一把掀開他鐵鍋,焦急詢問
“找到二郎了嗎?”
劉奇將鐵鍋放到地上,搖頭回
“我去二郎常光顧的酒肆、鬥雞場、馬場都問了,他不在。”
“那青樓呢,二郎少年時就喜歡逛青樓,為此你阿耶還打過他,整個九合村都知道。”
劉奇小聲為弟弟辯解
“二郎隻是喜歡聽曲而已。”
“那你到底去沒去問啊?”
“去了,楊柳巷的秦娘家和李孫家都去問了,兩家均說二郎已經半個多月沒去聽曲了。”
一旁的孫豔豔問
“九郎呢,你有看見他嗎?”
“九郎還沒回嗎?”劉奇反問。
他們站在屋簷下聽到裡麵產婦一聲高過一聲的淒厲呼喊,急得抓耳撓腮卻幫不上忙。
又過了半個時辰冰雹終於停歇,卻又下起大雨。
不多時一個渾身跟落湯雞一樣的水人頂著一片大荷葉跑進屋簷下。
孫豔豔掐著腰質問
“張耗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找到劉異了嗎?”
張鼠扔掉荷葉,回道
“我去四個城門問了一遍,南門的衛兵說前天看見小六一騎馬出城了,我以為他去了麻亭縣和永壽縣視察,就騎馬追了過去,可當地駐軍將領說沒見到他。”
“會不會去了寧州或慶州?”孫豔豔猜想,“這兩州也分屬邠寧節度使統轄。”
張鼠不讚同道
“去寧州、慶州應該會從北城門走,不該從南城門出城啊。”
“那會去哪裡?”
“從南城門出的邠州,你們說小六一會不會回長安了?”
“不可能吧,節度使無詔回京是要被問罪的。”劉奇接道。
這時屋裡突然傳來鄭宸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