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摔玉之鬨就此揭過,賈母重新提起黛玉的歇腳之處,她直言表示,玉兒初次離家,年紀又小,自然要挨著她,暫時安置在碧紗櫥,寶玉則跟著她在套間暖閣裡睡。
王夫人蠕動著嘴唇,想要說點什麼,但賈母積威甚重,即使好多年不管府事了,依然是榮國府最有話語權的女主人,王夫人內心掙紮,還是沒膽子當著眾人麵反駁婆婆。
琳琅若有所思地瞟了眼賈母,總覺得老太太的用意絕不止於此,黛玉和寶玉住的如此之近,以後見麵機會也彆旁人多,擱在一處玩耍,感情也會比其他人深厚幾分。
但這是賈母的考量,琳琅隻是暗自腹誹一下,根本無所謂這種安排。
寶玉和黛玉是賈母的親孫子和親外孫女兒,也是她最寵愛的小輩兒,可比自己這個庶出外孫女強。
賈母見黛玉帶來的丫鬟婆子人數少,王嬤嬤太老,雪雁太幼,未必能妥善照顧黛玉,大手一揮,索性將屋裡伺候得當的二等丫鬟鸚哥給黛玉使喚,又增添了其他仆婢。
規格待遇黛玉比照著三春,甚至更好。
王熙鳳是心思伶俐之人,眼見老太太如此重視黛玉,不由盈滿了笑容,湊趣道,“老太太可真疼外孫女兒,怪不得天天念叨,時時記掛,如今林妹妹歇在碧紗櫥,置備的東西,我早準備好了,現在就吩咐人送來。”
賈母滿意頷首,她最喜歡的便是鳳丫頭的這份眼力勁兒,辦事周全又利索,不需要她多說,可比她那個悶嘴葫蘆似的姑母強。
王熙鳳吩咐人著手去辦,提前準備隻是漂亮話,但東西都是現成的,也不費工夫。
眼見天色漸漸暗了,賈母年紀大了,略顯疲勞,被丫鬟扶著早早地休息,黛玉那邊的人手也足了,藕荷色的錦繡花帳,幾床杏子紅的錦緞被褥隨後被送了進來,丫鬟們整理鋪好。
琳琅沒有就此離去,她對黛玉有好奇心,黛玉對琳琅有好感度,兩人在小茶幾前的絨墊相對而坐,喝著臨秋特地送過來的花蜜水。
“臨秋姑娘真是能乾,這蜜水喝起來花香四溢,清甜不膩,頗有潤喉的功效。”
黛玉將白玉盞裡的花蜜水飲乾淨,還有幾分意猶未儘,原本在家惜彆父親,嗚嗚咽咽哭泣產生的嗓子不適感,也被撫慰幾分。
“妹妹若是喜歡,以後來嵐意閣喝。”
琳琅聲音婉約,開門見山地做出邀請。
“姐姐這樣說了,妹妹自然會去。”
黛玉的小心拘謹漸漸淡去,她喜歡和琳琅相處的感覺。
一則,對方美得毫無攻擊性,身上散發的幽香沁人心脾,二則,她們的處境格外相似,都是在外祖母家寄人籬下,比不得三春,她們是真正的賈家人。
她們正愉快地說著話,那頭雪雁挑簾子進來稟告,脆生生道,“襲人姑娘來了。”
襲人是賈寶玉屋裡最得臉的大丫鬟,她說來就來,黛玉也沒端著表姑娘的架子,吩咐雪雁將人請進來,稚嫩的小臉頗為從容。
“奴婢見過林姑娘,穆姑娘也在啊,如此正好,穆姑娘最清楚我家二爺的性子,他一時風一時雨的,但沒壞心,今日多虧了姑娘眼疾手快,不然那玉若真摔了,驚著了林姑娘就不好了。”
襲人落落大方道,被黛玉請到床沿上坐下,她雖然是個丫鬟,卻是極其體麵的。
“難為你來安慰,我沒事的。”
黛玉對襲人的第一印象不錯,長相清秀和善,說話也是一團和氣,好似個大姐姐。
琳琅抿著嘴兒,若有所思道,“寶二哥很有個性,妹妹以後會習慣的。”
賈寶玉無疑是這個時代的為數不多的奇葩,但不是個壞男孩,他愛花惜花,卻不強行折花,對待丫鬟乃至孤弱的女子非常有同情心,比許多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強得多。
琳琅雖然不喜歡,但也不討厭。
“是啊,林姑娘自然而然就習慣了。”
襲人含笑附和,寶玉有著孩子脾氣,最喜歡和府裡的姑娘丫鬟們玩耍,唯有穆家表姑娘是個例外,她似乎總有辦法避開寶玉。
簡單敘了一會兒,琳琅最先離開。
黛玉原本想要親自送她一程,奈何她的身體太過孱弱,稍微吹點涼風,就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隻得吩咐改名為紫鵑的鸚哥送。
“姐姐慢走。”
黛玉的聲音在後頭悠悠響起,琳琅微微回首,對她揮了揮手,她們雖然是初次見麵,但一見如故。
琳琅和黛玉交談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對方身上的草木氣息,有絲絲縷縷的修煉成正果的靈氣環繞,還有一息因果償報的黑氣。
令她詫異的是,既然是償報因果,為何有神魂俱滅的隱藏凶機?這個世界的規則到底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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