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片寂靜,黃沙萬裡,唯有風聲呼嘯。
韓子忠的現身,再度讓已經板上釘釘的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他慢悠悠的騎著馬,緩緩來到了近前,停在了他的那杆銀色長槍跟前,沒費什麼力氣,探手一撈,將長槍從地麵拔出,大地再度裂開數丈深。
大地的震動,讓所有人的胯下馬匹都變得騷動不安,若不是這裡的都是久經訓練的上好戰馬,光是這如同地龍翻身的動靜,就足以讓那萬人鐵騎變得混亂不堪。
韓子忠此刻的位置,恰好位於兩方騎兵的中間,他麵朝鐵浮屠,背對著韓無涯的陷陣營,身前則是一條百丈長的溝壑,硬生生憑借一己之力,隔開了兩軍對壘。
他隻是微微轉頭,看了一眼韓無涯,不曾開口,隨後便麵向耶律洪武,一催馬匹,戰馬會意,竟是一個前衝,繼而猛然一躍而起,跨過了溝壑之地,出現在略顯混亂的鐵浮屠軍陣之前,他並未停下,而是繼續緩緩前行。
數千鐵浮屠,麵對這位名震天下的白袍將軍策馬而來,一時間,卻是有些手足無措,甚至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們到底要不要上前阻攔對方成了一個關鍵問題。
那條百丈溝壑還在眼前,先前對方那一槍投擲的威力,便能形成如此恐怖的景象,自己雖說有數千兵馬,但誰也沒有信心就真的能攔住他。
到了對方這個境界的武道強者,早已不是人多便可以擋住的了,否則,當年薛若海一人入大夏皇宮,又如何能如此輕鬆離去。
可如果不去阻攔,任由對方從自己的軍陣中穿過,卻又不合適,畢竟耶律王爺就在身後呢,不戰而退,乃是戰場大忌。
正在所有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聲傳令從後麵遙遙傳來。
“不必阻攔,放行即可。”
得到了這如同救命的傳令,所有人都暗中鬆了口氣,眼看著已經策馬來到身前的韓子忠,所有人極有默契的向兩邊撤開,默默的讓出了一條通道來。
從始至終,韓子忠不曾說過一句話,更是不曾停過一瞬,他手持銀色長槍,策馬向前,就這麼緩緩前行,不急不慢,哪怕兩側是數千敵軍環繞,卻視若無睹,仿若無聞。
但不管是那數千鐵浮屠,還是在更後方的耶律洪武,都不曾覺得有何不滿。
相反,耶律洪武看著正在向自己而來的那位年輕將軍,眼中滿是饒有興趣的神色。
對方的名字,他已經如雷貫耳,聽說了很久,但這人,今日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韓萬鈞的長子,現如今的三千飛龍騎的統帥,更是僅在皇甫魁之下的武榜第三人。
這種種身份卻皆在這一個尚不及三十歲的年輕人身上,不管是誰,都會對他產生極大的興趣。
耶律洪武雖然不怎麼緊張,但他身旁的那位親衛,卻已經變得神色凝重無比,策馬上前兩步,擋在耶律洪武的身前,沉聲道
“主上,對方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他靠近,否則,屬下擔心會護不住您的安全。”
耶律洪武挑眉道
“加上暗中守護的那六名影衛,也不夠嗎?”
那親衛搖了搖頭,認真道
“尋常的明悟境高手,或許可以,但他不行,若是他要殺人,我們七人就算拚死一搏,也最多擋住片刻。”
耶律洪武恍然點了點頭,嘖嘖道
“不愧是武榜第三人,果然厲害,後生可畏啊。”
眼看著自己主上聞言,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那親衛更加著急道
“主上,還請速速離去。”
耶律洪武卻嗬嗬笑道
“走去哪裡?這是西荒蠻國,在這裡,隻有他人退避我的道理,哪有我去躲人的道理,再者說,他如果真的要殺我,就算我現在離去,便能安全?”
那親衛一時語塞,但還是沉聲抱拳道
“不管如何,我們會與鐵浮屠拚死阻攔,不會讓他輕易對主上下手。”
耶律洪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這就對了,我且問你,若是你和六名影衛聯手,加上鐵浮屠一起,在不顧忌我的安危的情況下,可有把握將他擊殺在此?”
那人猶豫了片刻,最後沉聲道
“若是一萬鐵浮屠不惜性命,以人海戰術去堆,再加上我和六名影衛聯合出手,有六成把握,留下他,至少也是將其重創,讓他無法安然回到大夏。”
耶律洪武更加滿意了,當即嗬嗬笑道
“那我就更不必走了。”
親衛的眼中有些愕然,更多的則是著急,耶律洪武則是笑意吟吟,絲毫沒有身處危險之下的覺悟,反倒是從容道
“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死也就死了,對蠻國來說,並非就是真的什麼天大的事情,反倒是對方,乃是大夏武將中的未來砥柱,以我這老頭子的命,去換一個未來很有可能危及我蠻國根本的青年將軍,這買賣不要太劃算。他如果都不怕,我又怕個什麼勁。”
看到自己的親衛還要在說些什麼,耶律洪武一揚馬鞭,打斷了他的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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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本王決意已定,你不必多說了,記住,若是對方真的敢出手殺人,不必管我,也不用在乎鐵浮屠的損耗,全力圍殺,給我留下他,一萬鐵浮屠加上我這個糟老頭子,換一個有望執掌大夏兵權的未來元帥,不虧。”
親衛見到自家主上態度堅決,他跟隨多年,深知主上的脾氣,知道對方決定的事情便不會改變,即便依舊心有恐慌,但還是咬牙沉聲道
“謹遵主上之令。”
耶律洪武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韓子忠距離他們已然不足三十丈,與上次不同,耶律洪武並未迎上去,而是就站在身後另一半鐵浮屠鐵騎之前,看著這位白袍將軍停在了自己的身前十丈外。
韓子忠停下馬匹後,先是掃了一眼氣氛緊張,神情凝重的數千鐵騎,最後落在了耶律洪武的那張蒼老麵孔上。
韓子忠將手中長槍倒插入身側的大地中,緩緩抱拳,不算多麼恭敬,卻也不失禮數,淡淡道
“大夏雲麾將軍韓子忠,見過西荒北院大王,耶律王爺。”
這是韓子忠踏入此地後的第一句話,耶律洪武眯了眯眼睛,笑嗬嗬道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都說將門虎子,韓萬鈞生了個好兒子。”
韓子忠淡淡道
“耶律王爺過獎了。”
耶律洪武哈哈笑道
“沒什麼過獎不過獎的,你單槍匹馬來我西荒腹地,站在我一萬鐵浮屠前,光是這份膽魄,便超過了大多數人,當然,你有這般自負的資格,武榜第三人,二十年來,唯一可以後來者居上,登頂那座山巔的武道強者,足夠讓你去天下任何一處地方了。”
韓子忠對此倒是沒說什麼,而是坦然接受了,因為對方所說,本就是最不爭的一個事實。
耶律洪武倒也沒有等韓子忠開口,反而是主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