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收拾好工具,如歸巢的鳥兒般坐上驢車,準備回宅子。
路上的孩子,明顯比往日多了不少,有的在水坑的冰麵上抽打著陀螺,有的手持不知從何處撿來的爆竹,仿佛捧著稀世珍寶,用火折子點燃後,如驚弓之鳥般趕忙扔得遠遠的,唯恐那爆竹如毒蛇猛獸般崩到自己,場麵好不熱鬨。
幾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憶起了他們的童年,那是一幅五彩斑斕的畫卷,有快樂的色彩,也有悲傷的陰影,然而,悲傷的色調卻如濃墨般占據了大半篇幅。
他們無比羨慕這群無憂無慮的孩子,能如花朵般在爹娘的疼愛下綻放,可他們卻隻能在夜深人靜時,如受傷的小獸般躲在被窩裡默默舔舐傷口。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宅子,盧大娘等人,看到幾個小夥子滿載而歸,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少了些許。
原本隻打算做六個菜,這下好了,又多了兩道葷菜,那笑容簡直比陽光還要明媚!
午飯豐盛得如同滿漢全席,不僅有肥而不膩,如瑪瑙般誘人的紅燒肉;黑白相間的白菜炒木耳,如墨玉與羊脂的完美結合;黃燦燦的煎蛋,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極其下飯的酸菜燉粉條,香氣如縷縷輕煙嫋嫋升起;香氣四溢的土豆燉兔肉,仿佛是山間精靈的饋贈;鳥肉炒鹹菜瓜子,猶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清爽的酸筍炒肉,恰似夏日裡的一縷清風;還有香氣濃鬱的小雞燉蘑菇,宛如仙宮的珍饈佳肴。
望著這滿桌的美味佳肴,眾人的眼角不禁泛起了如晚霞般的紅暈,這是他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吃食,就算是沒被賣進牙行之前,過年時,能吃上一口葷腥,他們便已如登極樂。
沒想到有朝一日,過新年時,竟然能享受如此豐盛的菜品,眾人再也控製不住激動得情緒,豆大的淚珠,一滴滴從眼角滑落。
“大家吃飯啊!還愣著乾嘛!不然一會就涼了。”陳家旺佯裝沒看到眾人眼角的淚滴,催促道。那聲音仿佛是一陣溫暖的春風,吹走了眾人心中的所有陰霾。
小溪猜測大家應該是想起了過往,不禁心生憐憫,也在旁勸道“今天是新年,是值得高興的一天,我不管你們曾經有何等經曆,都希望你們能夠暫時性忘掉,開開心心過個快樂年,好不好?”
她的話語如潺潺流水,潤澤著眾人乾涸的心靈。
“夫人所言極是,這人啊,就該如那向日葵般,始終朝著前方,豈能一直沉溺於往昔。現今咱們有吃有喝,日子過得猶如那蜜罐一般甜,還有何愁苦可言。”
盧大娘率先開了口,也不管他人心中作何感想,反正她覺得如今的每一日,都過得無比開心。
楊大娘對盧大娘所言深表認同,“老姐姐說得對,我這把老骨頭,都已半截入土了,還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作甚,吃飯吃飯……”
要說觸動最小的,恐怕非沈浩陽和來福莫屬了。
倘若家鄉未曾遭受那場洪災,沈浩陽定然還是那個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畢竟他家在村中,堪稱首富。隻可惜那場洪水猶如凶猛的巨獸,不僅吞噬了大半村民的性命,也將家中尚未收拾的財物一並卷走。
而來福雖是父親養在外麵的外室子,從小到大卻也未曾吃過什麼苦頭。
故而他和沈浩陽在眾人之中,猶如那特立獨行的飛鳥,彆人都在忙著擦拭那如泉湧般的淚水,他們卻並未有太多的感觸。
“可不是嘛!有句古話是這麼說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咱們豈能辜負了東家與夫人的這番美意呢!”
若不是男人突然撒手人寰,張嬸母女也不會為了生存,甘願委身為奴,隻為那一口吃食,否則兩個柔弱女子又怎能養活自己。所以對於眾人的遭遇,她實在難以產生共鳴。
大家覺得二人說的很有道理,也不再矜持,立馬大快朵頤起來。
這頓飯,堪稱大家此生吃過最可口的飯菜。待下桌時,眾人幾乎皆是捧著那圓滾滾的肚子,緩緩離去。
這也難怪,誰讓今日的飯菜如此香氣撲鼻,令人難以抵擋,一個不小心,便吃多了。
陳家旺和小溪本想挽留大家吃完餃子再回去,然而大家執意要回鋪子用晚餐,兩人便也不再強留。
小溪輕聲細語地說道“既然各位執意要回去,那我和相公也就不便強留了。不過,這個紅封還請各位務必收下。鋪子能有今日的成就,離不開大家的辛勤付出,這隻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大家不要嫌棄。”
話音剛落,隻見桃紅端著個托盤從外麵走了進來,托盤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個紅封,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紅花。
聽到還有賞錢,大家自然是喜笑顏開,每個拿了紅封的人,都會送上一份真摯的祝福。
沈浩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份,這著實讓他有些驚訝,他的手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遲遲無法伸向那個紅封。
“東家,夫人,我如今再拿這紅封,是否有些不合適啊!”他的內心雖然無比渴望,但理智卻像一道堅固的堤壩,告訴他不應該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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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兩口相視一笑,宛如兩朵並蒂的蓮花,然後說道“雖說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但你始終是鋪子裡的一員,自然不能少了你的。收起來吧!留著給王姑娘買塊漂亮的布料,也算是錦上添花啊!”
此言一出,沈浩陽的內心瞬間泛起了一絲漣漪,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收下了那個屬於他的紅封。
明天便是大年初一,他可不能兩手空空去老丈人家啊!
如今他和小月姑娘,已經交換過庚帖,為了防止夜長夢多,他們便把成親的日子,定在了元宵節過後。
老丈人那意思就是他無需準備任何東西,隻要人到了就行。
說實話,他現在感覺如墜雲霧之中,暈暈乎乎的,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多謝東家和夫人,二位大可放心,我如今雖已贖身,但這鋪子於我而言,依舊如同自己的家一般,我定然會恪儘職守。”
陳家旺擺了擺手,笑道“好,有你這番話,我便安心了。不過,若是哪日你要離開,可一定要提前告知於我,切不可讓我措手不及。”
沈浩陽趕忙應道“東家,您放心,我雖未能考取功名,但也是個讀書人,定然會信守諾言。”
沒過多久,眾人便已走得差不多了,黑娃也背著孫舉人回到了前院。
今日老人家心情愉悅,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酒,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勝酒力,剛喝完便醉得不省人事,甚至開始胡言亂語。
眾人仔細一聽,便會發現他在反複念叨著兩個名字,想來或許是他那早逝的妻兒,不禁對這位老人家心生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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