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徹看似風輕雲淡突然說出這一句話。
那晉安帝劉端毫無準備,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反倒是董後鎮定沉著,開口道“什麼?璟舒那丫頭被人當街行刺?這還了得?這可是堂堂京都龍台!陛下,予懇求陛下務必將此事徹查清楚!”
說罷,又暗暗拽了一下劉端的衣袖。
劉端這才反應過來,忙暗定心神道“是!是!皇後所言極是,璟舒那丫頭五六年前朕見過一麵,當真是天真爛漫,誰人竟下的這般狠手!著實可惡,朕這就下旨,徹查!必須徹查!”
蕭元徹淡淡道“聖上真的不知道麼?”
董後再次出言,一字一頓道“司空這話何來?陛下居深宮大內,昨晚到現在更是跟予在一處,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蕭元徹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董後,這才若無其事道“昨晚臣麾下黃奎甲的憾天衛都出動了,更是驚擾了半城的百姓我以為定然驚動聖上,故而心中不安,這才一大早的前來問安。”
劉端穩了穩心神,方才有了帝王的氣度,淡淡道“司空向來對宮中警戒頗為上心仔細,那朱雀大街上的事,雖然凶險,宮中還是一片安靜祥和的。”
說到這裡,他還向著蕭元徹略略點了點頭,似乎對蕭元徹負責的宮中防衛一事十分滿意。
蕭元徹點點頭,正色道“宮中是聖上和各位娘娘所居之地,臣當然要儘心儘力,臣可不想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以免聖上再次流落四方”
劉端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司空把昨晚璟舒遇刺的事情跟朕說一遍吧,朕實在憂心。”
蕭元徹這才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劉端聽完,半晌無語,忽的眼中出現一絲憤怒道“龍台治安,已然到了這般地步了不成?”
蕭元徹不動聲色道“臣所憂心的與聖上所憂心的一模一樣,此事一是京都治安有司鬆懈憊遝,二是我朝安定以來,對神權道門過於縱容所致。不知聖上以為如何?”
說到這裡,蕭元徹風輕雲淡的看著劉端,不再深說。
劉端暗中高興,心想這次蕭元徹卻有些大意了,隻看到了表麵上神權道門的問題,不如自己就順著他的話說。
於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實怪朕啊!以為自青羽軍後,神權道門消亡,因而有所疏忽,但據司空所言,這兩仙教著實可惡!應當剿滅,毀了那兩仙觀!不錯!朕意已決,此事就交予司空處置吧!”
蕭元徹聞聽,起身淡淡的應了一聲,驀地出口道“還有呢?”
劉端一愣道“還有?還有什麼?”
蕭元徹這才一字一頓道“那兩仙教,不過在京都龍台城外龍台山西郊,隻是一個小小道觀而已,聖上真就以為憑著他們的實力,可以做下這等事情來?”
劉端一時無語,再次有些無措,半晌方出言道“司空,認為該當如何?”
蕭元徹眼眉一挑,冷聲道“臣要參上五個人!”
劉端聞聽此言,有些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道“不知司空所參何人啊?竟有這許多?我知司空女兒受難,可是這畢竟是司空家事,若因此累及朝堂大臣,朕知道司空愛女心切,可是滿朝文武作何感想呢?”
蕭元徹冷笑道“滿朝文武大臣如何說,自有微臣一力承擔,這就不勞聖上煩心了!”
忽的朗聲道“我所參之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劉端想來無計可施,隻得淡淡歎了口氣道“司空參人,朕亦支持,隻是總要給朝臣一個理由啊!”
蕭元徹點點頭道“臣這第一個參的人,乃是城門校尉武恒,城門校尉負責京都各方城門治安,殺手都殺到朱雀大街上了,幸好是半夜,若是青天白日,驚擾了百姓,傷及無辜,我大晉顏麵何存?”
劉端默然不語。
蕭元徹又道“臣二參龍台令楊恕祖,身為龍台令,更是龍台各項政務治安的第一要職,為何昨晚那麼大陣仗,卻不見龍台令的半個差役?如此玩忽職守,罔顧京都安危的人,留在任上何用?”
不等劉端反應,蕭元徹接二連三道“臣三參鴻臚寺少卿孔溪儼,鴻臚寺掌京都祠廟、道釋籍帳,京都兩仙教及其道場兩仙觀,圖謀不軌,陰謀行事,為何半點都未曾覺察,不僅如此更是坐視兩仙教愚昧百姓,聲勢浩大,其心可誅!臣四參荊南侯錢仲謀”
劉端聞言,頗為意外道“荊南侯錢仲謀遠在荊湘大江以南,遠離京都,此事與他何乾?”
蕭元徹冷笑一聲道“聖上可知江南錢仲謀所轄,風靡著一個大道場,名為兩仙塢麼?那兩仙塢裝神弄鬼,宣傳所謂道義,更是隱隱包藏狼子野心,如今京都兩仙教更是又證據指向乃是兩仙塢的分支。那錢仲謀身為荊南侯,不但犯了失察之罪,更是與兩仙塢沆瀣一氣,怎能不參!”
劉端寂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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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劉端道“司空言之有理!朕這就”
蕭元徹忽的截斷他的話道“聖上,臣還未說完,臣還要參一人!”
他忽的打斷劉端的說話,身旁董後眼中劃過一絲慍色,轉瞬即逝。
“還有一人?”劉端頗感意外道。
蕭元徹正色道“不錯,臣所參第五人,乃是渤海侯、大將軍沈濟舟!”
劉端聞言,眼中閃爍不定,半晌方道“沈侯?沈侯何罪?”
蕭元徹一字一頓道“聖上可還記得,方才臣曾言那十個殺手皆帶著鬼麵,聖上可知道魍魎司麼?”
劉端點了點頭道“此事沈濟舟曾密奏與朕,這乃是軍事行軍的密探機構,朕準了的。”
蕭元徹道“魍魎司的行事作風與這十個殺手帶鬼麵頗為相似,若說巧合也好,真就是魍魎司也好,沈濟舟也應多多約束麾下有司!”
說完這些,蕭元徹抬頭朗聲問道“聖上,您聖心獨裁,覺著臣參這五人參的對麼?若聖上覺著臣胡亂攀咬,臣收回方才的話!”
眼神灼灼。劉端原本低頭不語,聞聽蕭元徹說若是自己認為他參人參的不對,便收回這番話,忽的抬頭看向蕭元徹。
兩人眼神轟然相接,蕭元徹依舊不卑不亢,正麵相迎。
而晉帝劉端不過與他對視了數息,便將頭轉向彆處,似乎故作自然。
劉端暗自歎息了一聲,方道“司空所言,言之有理,隻是這五人皆是要職,牽一發而動全身啊,不知司空如何處置?”
蕭元徹淡淡道“臣恭請聖裁!”
若不是劉端克製,怕是早已掀了桌子,他心中暗忖,方才你蕭元徹如數家珍,言之鑿鑿的時候何曾想過聖裁?這會兒把這些人的罪過揭了個底朝天,就差蓋棺定論了,才想起聖裁?不就是要借著我這天子的名義麼?
罷!罷!罷!
朕又能如何?
劉端緩緩道“朕深以為然,司空這五個人參的對!朕意”
他又想了一想,斟酌了下詞句道“朕意司空代朕全權處理這些人吧。”
蕭元徹卻暗道,這個晉帝果真比以前老練許多,淨想著將這球再踢回來。
蕭元徹不動聲色道“臣乃臣子也,怎可代聖上行事!”
忽的又加重語氣道“臣恭請聖裁!”
劉端若不是心中忌憚這權傾朝野的蕭司空,怕是早就開罵了,饒是如此,在心中也問候了蕭元徹一家,可他左右也是沒有個辦法,隻得一歎道“沈濟舟畢竟乃是大將軍,更是多年替朕守著渤海東北疆,此番事情,隻是略有所證,畢竟無法查實,故而朕下道旨意,切責一番,令他好生督促所部將臣,以觀後效!”
正中下懷,蕭元徹也知道劉端是偏袒沈濟舟的,隻是他也沒有真要將沈濟舟如何,忙拱手道“聖上英明!”
劉端又緩緩道“至於荊南侯錢仲謀,褫奪侯爵,改荊南牧,同時朕下旨,讓他察查江南道門,扼殺邪教風氣如何?”
說完,眼神灼灼的望著蕭元徹。
蕭元徹心中冷哼一聲,暗忖,好個晉帝,這一手玩的漂亮!明知我已有沈濟舟這樣的強敵,又褫奪錢仲謀的侯爵?那錢仲謀好歹也是一方割據,他若真被褫奪侯爵,豈能咽下這口氣,到時再掣肘與我,我更是兩麵樹敵。
真當我是個雛?
蕭元徹想到這裡,方道“臣以為不可!”
劉端自以為自己所圖得逞,正暗自高興,忽聽的蕭元徹這樣說,心中一暗,方裝作不解道“為何?司空可是要饒過他?”
蕭元徹搖搖頭道“非也,隻是臣覺得對錢仲謀的處置稍顯重了!那錢仲謀並未參與此次事件,更是遠在江南,而兩仙塢與兩仙教的關係,也是坊間百姓傳言,具體是不是分支與總道場的關係,猶未可知。故臣以為,應照沈濟舟故,聖上下道旨意,切責一番,令他察查兩仙塢與兩仙教的關聯,限時日回報陛下便好!”
劉端沒有辦法,隻得點點頭道“司空所言極是,那朕就這麼辦吧!”
劉端以為自己順著蕭元徹退了一步,便有了商量的餘地,便開口道“至於城門校尉武恒,鴻臚寺少卿孔溪儼,龍台令楊恕祖,他們的父輩皆是朕的重臣,加上這次事情事發突然,又是深夜十分,我意”
蕭元徹忽的眼神一寒,口氣不容置疑道“全部罷免官職吧,一個都不留!”
劉端聞言,身子忽的一陣搖晃,竟脫口而出道“全部免官這怎麼?”
蕭元徹眼神灼灼道“聖上以為臣說的不對麼?”
董後一直在仔細的聽著,聞聽蕭元徹竟要罷掉這三人官職,心中也是驚怒不已,但電光火石之間,已然想了個通透,她忽的出言道“陛下,司空所言極是!這幾個口,是該好好肅清一下風氣了,罷免,全罷免!予認為罷免了方好,方好!”
劉端神情一怔,他既為天子,如何聽不出董後話中的意思,隻得歎了口氣道“也好!全都罷免了!這朝堂的風氣是該整飭整飭了!朕這就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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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朝著外麵朗聲道“齊大伴,備筆墨紙硯!”